臣老病之躯,犹记先帝托孤时“持心如秤”之训。昔文帝罢肉刑而天下归心,仁宗开科举而野无遗贤。愿陛下以规则为尺,纲举目张;以民心为水,广布仁德,终不覆舟。
今以此疏为结,伏乞圣鉴。
兴和五年十月】
林佩道:“这就是臣为陛下编织的网,臣之后,陛下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朱昱修把竹简抱进怀中。
午时,飞鸟散,天空万里无云。
林佩走出宫门。
*
一日后,诏命发往迆都。
二十日后,陆洗带三百卫兵回到宣府大营。
林佩安顿好京中相应事宜,令吴清川带三百人做护卫,动身前往与陆洗谈判。
第103章 天问(中)
深秋霜重, 郊野草黄。
孤雁掠过烽燧。
官道上的辙痕冻得发硬。
宣府大营的辕门高耸,两根合抱粗的松木立柱夯入黑土,顶部横架悬挂“宣府镇”铁匾。
林佩从马车下来, 外披玄狐大氅, 内着黛青长袍, 佩戴一套整齐的玉花组佩。
道路两侧各有三十六名士兵执玉戈肃立。
玉戈锋面朝外, 套罩流苏在风中飘舞。
林佩远远地看到陆洗。
陆洗站在营门前,穿一袭鸦青绣云雁纹曳撒,披银白狐裘, 腰系一柄乌木错金螭纹刀。
两人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好似有许多话说,又已诉尽衷肠。
林佩为陆洗能平安地从战场回来而高兴。
陆洗不知道林佩的身上有没有圣意, 甩开袍角准备跪下听旨。
“陆大人不必多礼。”林佩道,“今日某的身上没有旨意,只是来劳军。”
陆洗抬起脸:“只你和我?”
林佩道:“只你和我。”
陆洗往他身后瞥, 笑了笑道:“不请吴将军进来喝杯茶?”
林佩道:“这地方哪来的茶,他喝姑苏天池,你营里有吗?”
陆洗听林佩说这趟没有旨意要宣, 目光立刻变得绵柔, 像玉戈套上了布罩。
“知言, 边塞多少日夜孤独难熬,若是你能在身边该有多好。”
林佩道:“我也……”话到嘴边才觉得烫。
陆洗道:“难怪你又瘦了。”
林佩道:“我看你还不知大祸临头,精气神这么足。”
陆洗道:“打下乌兰的那天我病了一场,但很快就养好了, 因为——我记得按时吃饭。”
林佩会心一笑,又觉得酸酸的。
本以为陆洗在外征战时久会变得面目沧桑,出乎意料的, 他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容,色如春晓之花,唇边噙着的笑意比青霖宴时还要风流三分。
只有心中无所忧虑才能养出那样的气色,相比之下反倒是自己有些消瘦憔悴。
林佩拢紧衣领,不着痕迹地用绒毛掩住削尖的下颌。
陆洗笑着近前,一把拉住林佩的手腕,往军营里走。
掌心被指尖触碰到。
腕间的跳动温热地交错着。
即使没有说话,林佩也能感受到陆洗对自己的思念。
风掠过时,衣袂翻飞,两件狐氅一深一浅似水墨画卷里浓淡相宜的题与跋。
陆洗带林佩参观军营。
“你看。”陆洗抬手遥指西面马队,“骁骑营正在演‘五方旗阵’。”
但见骑兵分作青、赤、白、黑、黄五队,随着战鼓变换阵型。赤旗马军突然自两翼包抄,黄旗弓手即刻以拒马桩为屏,三排连珠箭即刻射出。
转过粮仓,忽闻炮声震天。
陆洗与林佩一同登上将台。
“秋防将至,营中新改了火器操演之法。”陆洗道。
下方三十门盏口梁氏炮已装填完毕,炮身缠着防炸膛的湿麻绳。随红旗挥动,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