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不对付,但由于林佩从不肯走后门办事,反而是陆洗还讲个礼尚往来,所以林家人心里也有杆秤,并不把陆洗当做死敌。
林佩静下心一想,适才是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
阳光之下的这一幕终归是温情的。
他们同行入城。
锦华坊魏国公府正门大敞,朱漆金钉的府门在日光下鲜亮夺目,两侧石狮昂首踞立,檐下“敕造魏国公府”的匾额大气端方。
府中管事领着二十余名小厮、丫头和婆子在门前迎候。仆役往来穿梭,或抬或扛,陆续将百余件箱笼包袱送入。
前来恭贺乔迁之喜的车马轿辇排出半条街去,礼单络绎不绝,引得路人驻足。
“陛下总劝我们不要争吵,今日便让世人看一看,你我之间的关系是何等融洽。”陆洗牵来两匹马,笑着说道,“郊外春景正好,知言,我们去高梁桥踏青如何?”
林佩道:“你五更天起床就是为了做这锦绣文章?”
陆洗道:“是啊,总比某些人五更天起来挖我的墙角好些。”
林佩一顿,抢过缰绳来:“真要挖你墙角何必等到今日,趁你出征在外就该下手。”
街巷嘈杂掩盖二人说话声。
侍卫在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站岗。
林佩想要上马,不知为何陆洗拦在他身前。
“不是要去高梁桥踏青么?”林佩退开半步,啧了一声道,“难道我不跟你解释与张济良见面的事,你就不与我去了?”
第87章 踏青
“别急, 这才看见。”陆洗熟练地解开鞍桥上的铜扣,原来是脚蹬与鞍座的连接处有锈迹,若不用油抹一遍就容易卡住。
林佩看着这番细致的动作, 态度和缓下来。
“你很介意吗?”
“说不介意是假的, 可谈不上很多, 就一点儿。”陆洗抹完油, 合上铜扣,拉动蹬革试着转了转,“张家毕竟曾是中原大户, 如果他想要金银之外的东西, 我给不了。”
林佩解下玉佩,放进囊袋:“我不是抢你的营盘, 我只是想天下为公。”
陆洗叹笑:“好好好,为公为公,请林大人上马。”
林佩抓紧鞍桥, 左脚踩上马蹬。
陆洗在旁扶住他的腰。
林佩回过头,眼中有丝困惑:“做什么?”
陆洗道:“我看你平时不骑马,怕你摔着, 扶你一下。”
林佩道了句不必, 身形如鹤翩然腾起, 右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衣袂飘落,他端端坐在鞍上,膝顶鞍前翼,游刃有余地握着缰绳。
陆洗眨了一下眼。
林佩一笑:“年少我打马游京之时, 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土坑里玩泥巴呢。”
陆洗撩开衣摆,亦跃上马背。
——“架!”
两骑并辔穿过长街。
马蹄在城门甬道之中激荡出回响。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门楼,往东郊而去。
郊外春色正浓。
一条河水如带, 两岸深红浅红,远处几抹苍翠悬于天边。
陆洗的坐骑是大宛马,通体雪练似的白,双耳削竹般竖立,鼻息喷吐如雷。
他为林佩挑选的是一匹栗色河曲马,马鬃油亮如绸缎垂在颈间,四蹄圆阔如碗。
双方的侍卫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得太近。
老兵训斥新兵:“都看着点,不要让过路的搅了二位相爷谈军国大事。”
新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兵眯起眼:“怎么,不信他们在谈军国大事?”
新兵道:“不是不信,只是二位相爷这阵势,像,像那啥。”
老兵道:“像啥?”
新兵咧嘴一笑:“像水绕山、云追月呗。”
风扑在面颊。
林佩闻着青草的气味,一身舒适,走得不急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