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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有只有自己知道的同病相怜:

“过个五六年你也一样。”

虎杖以为浮舟在说他会长大。鉴于目前状况,这是一种祝福。

他友好笑笑不说话。

*

再次走到地下,下面比上面亮堂,血腥味不散。

“谢谢你。”小跑往下时,虎杖忽然说。

“怎么?”浮舟问。

“安慰,如果没有浮舟小姐,我可能……”

浮舟本想说两句宿傩的坏话,上千年历史的古董再丑恶都很正常的,但要是叫他听见——她不愿意想那种事情。

浮舟宁可管住自己的嘴巴。

她最后摇摇头。

其实浮舟同样不信赖虎杖,没必要当人面讲。

她最后说:“只听部分,我也知晓这是一般人无从想象的经历。虎杖同学,经验与先验在你身上都免疫,任何局外的建议都微不足道。”

一般人可以在同类里报团取暖,这就是社群建立的意义。但虎杖不行,他离一般太远。没人知道虎杖在经历什么地狱。

好在他追求【正确】,【正确】是社群的衍生议题,可社群动荡导致价值观的崩塌——但又好在……他至少还有韧性。

浮舟的立场为普通人,且想活着。

今晚,她对一切悲剧无还手之力。

今晚,她唯有相信。

浮舟用平稳的语气沉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惶惶不宁。她还在劝慰:

“但我们可以假定,如果有个与你经历相同的人跌倒在那里,而你是个路过的一般初三学生,爷爷在等你回家——”

“我认为你会同样跪在他身边告诉他:你并不会用非其本人犯下的恶行苛责他。因为【非正确】的事情不看结果利害,它看道德是非。”

立场上,浮舟有无数个理由应该离开危险,但同样的立场又让她留下。

理由早已被说明:没得选。

浮舟释然地笑了:“而道德——不是嘴上说就言出法随的。所以去践行此道吧。”

她最后半是幽默办半是抱怨:“虎杖同学,现在我觉得这世界上发生什么都不会不正常了。”

既然留下,就说点好话,再说她也没说谎。

虎杖悠仁看起来深受感动,他揩了揩眼角的灰尘:“多的话我也说不好,但是……谢谢。我真的,真的感激你,浮舟小姐。”

浮舟笑得牵强:“没事。”

她想家了,现在出于家庭和谐考虑她还是没能和姐妹们分开睡——单人间好说,但五个单人间不好说——夜里有时吵吵嚷嚷让她很累,但……

*

浮舟与虎杖悠仁往下走,入巨兽之腹。

“谁想到在地下建车站的。”浮舟忍不住抱怨,她看见什么都有意见。人多的时候还好,现在每下一步,恐怖又孤单。

“呃,说是承担客流,涩谷人很多。”

“……这我知道。”

“?喔。”

天花板是囚禁的穹顶,浮舟身处天空下都偶尔喘不过气。她认为黑幕是树冠,星月为果实,罩住凡人生命。

浮舟更被苍白的灯照得难以呼吸。

她当然也知道照明灯不消耗氧气。

“快到了,我先下去,你搭扶梯。”虎杖说完越过浮舟,白光璀璨下的黑色校服在地上跳动几下,很快消失在了向下的楼梯。

手扶梯的铁板薄的只剩一层皮,前面是行动的黄、灰色板块,颤动着邀请新的闯入者。

“啊——”虎杖悠仁叹息,只有他一个人在下面,没有别人的声音。

浮舟没有一跃而下的本事,也不打算挑战。

她走上踏板,梳齿状的边缘结构在传动部件的怂恿下打了个寒战。

她的目光随传送向下。向下就是站台。

站台里,全是人。

悄无声息。

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