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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客 君山银 75872 字 1个月前

问道:“陛下!怎么会这样?!您的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来人,传太医!”

张公公道:“是奴婢照顾的不周。这一路舟车劳顿,遇上了大雨又逢大雪,陛下发了一路烧,腿也伤着了。”

杜卫扶殷玉躺下,又问道:“太医看过了吗?”

“回杜大人的话,太医日日盯着,从没有离开过。”张公公回话道,“太医说陛下病的蹊跷,若仅仅是感染风寒,不会病的这么重。具体的病因太医尚未探出来,不过已经开了药,好生控制着了,杜大人放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扛过去。”

杜卫转头看向殷玉,言道:“陛下,您好好养伤。军中有臣在,请陛下放心。”

为了让殷玉放宽心,杜卫多嘴,多说了两句:“况且郢荣那位名不正言不顺的主今日要在王都与姝月公主举办大婚,三日之内,不会主动对晋州发难。三日之后,说不定,陛下的病就已经治好了。”

此话一出,殷玉撑着床榻,坐起来,扒着杜卫的胳膊,长着大嘴,痛苦地喊了两声。

杜卫不解,问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殷玉紧紧地扣着杜卫臂膀上的铁甲,低着头,痛苦地呻吟着。两行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来,那张惨白的脸极其扭曲,如一张褶皱多到展不开的宣纸。

张公公在一旁打量着殷玉,对杜卫道:“杜大人,陛下的意思是,让您继续说。”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杜卫察觉到异常,握着殷玉的胳膊,问道,“您想知道郢荣王与姝月公主的婚事?臣讲给您听。”

“据郢荣的密探打探到,荣王死之前并未与姝月公主完婚。荣王临死之时,把郢荣和姝月公主一同托付给了谢柏宴,谢柏宴允诺荣王,会在登基后迎娶姝月公主,让她做自己的王后。今日,便是谢柏宴实现诺言的日子。据闻,谢柏宴为姝月公主专门建造了一座婚楼,名为‘灵犀阁’,想必,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灵犀阁中大办婚礼。所以微臣推测,这几日,谢柏宴应该无心战事。毕竟娇妻在侧,任谁也不忍割舍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夜洞房花烛,那郢荣王的心啊,怕是都要被勾走了。哈哈哈。他打什么仗?他哪还有心思打仗!”

听到最后一句,殷玉突然大笑起来。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他笑得特别诡异,好像已经崩溃到了极点,崩溃到浑身抽搐。

“好一个‘灵犀阁’。”殷玉跪在床榻上,捂着脸,心道,“娇妻在侧,花容月色。朕算什么呢?从始至终,朕只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朕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啊!”

“照玊祎,朕这一生,被你给毁了。”殷玉屏退所有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了三壶烈酒,伏在桌案上,提笔在纸上作画。

他没有写下那人的名字,只是潦草地画了一幅玉面观音像。画中人有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总是不抬眼,淡淡的笑着。

“是你啊。”殷玉抬手,摸了摸画中人的脸,“朕忘不了你。”

“朕不在乎你是谁。不重要,朕只想要你活着。”殷玉临着摹那个人的眉眼,指腹轻轻地从他的眉心蹭过,一路向下,蹭过鼻尖,停留在他的唇上。

“如果当年朕自私一点,把你囚在宫里,让你一直留在朕的身边。这些年,朕与你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朕很后悔。好后悔。”

殷玉捧起那张画像,就如当年捧着照玊祎亲手送给他的那一捧鲜花一般,把画像抱在了怀里,不敢用力,不想松手。

他抱住的仅仅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画中人一如当年,垂眸向下,从未抬眼看过他一眼。

这是一场千疮百孔的苦恋。

殷玉很清楚,照玊祎是他短暂的人生中的主角,而他却只是照玊祎漫长人生中的过客。

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到头来,他什么都不是。

殷玉敞开大门,伸开双臂,扑向漫天飞雪。望着夜色中神秘又遥远的雪山,望着城墙上星火般的灯光,他突然觉得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