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秋宁顿时大悟:“我记得……我记得!是你,竟然是你,原来是你。”
往事如烟,听到这句话,身处团团烟雾中的少年终于见得天日,他不曾想到,缘分竟然在那时就已经给他们牵上了线。
照山白温声道:“是我,一直都是我。你一直是我的知心人,而我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等你。”
终于说出口了。
为了不掀起遮在桓秋宁少时那段悲惨遭遇上的幕布,照山白从来没有对他讲过少时的事情,即使他无比想让桓秋宁知道他就是那个整日守在昭玄寺等回信的少年。
即使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对桓秋宁说,即使他怕自己因为承受不住思念,所以不择手段地把桓秋宁留在自己的身边。
照山白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尊重桓秋宁的选择,可是他的心好痛,他一日也不想与桓秋宁分开,更不想看桓秋宁一次又一次地身陷险境。
他愿意把这些话全都藏在心里,只要桓秋宁能不再因为少时那段不幸的时光而黯然神伤,只要他不再因为自己而纠结与挣扎。
隔着平静的江水,看着桓秋宁像渐行渐远的彩云一般离去,照山白终于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因为他害怕,这是他此生仅有的能对桓秋宁袒露心声的机会了。
两艘背道而驰的客船渐行渐远,模糊的视线中,他们再也无法看清彼此的容颜。好在江风有情,送来了只言片语,却也全是在诉说遗憾。
“对不起,我早该想到写信的人是你,是我太笨了,笨到没有认出你的笔迹,笨到没有听出你话里的意思。”桓秋宁疯了似的要往船下跳,“停船!我要下船!照山白,你别走!”
“阿珩,我们会再见的。”初日的红晕染红了照山白的面容,掩盖住了他的憔悴与心伤,他看着桓秋宁融化在雾气中的身影,温柔地说:“阿珩,我想做你的夫君,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等你。五年也好,十年也罢,我不在乎,我要等你一辈子。”
世事总是事与愿违。刚刚许下永远的有情人,却不得不面临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的命运。
江风有情却也无情。
桓秋宁蜷缩在船边,心如刀绞,“照山白,你这个傻子,你让我怎么忍心看你一次又一次为我伤神,我怎么能让你日复一日地等着我。”
“我心甘情愿。”
迎着天边绚烂的朝霞,照山白拥抱着扑面而来的江风,大喊道:“阿珩,我会在上京等你。等到河清海晏的那一日,我娶你回家。”
桓秋宁紧紧地抱住从照山白身边吹来的江风,含着哭腔,“只要那个人是你,我愿意。”
“我愿意。”
天边彩云散,琅苏的柳绿桃红中,传来了第一声蝉鸣。
第85章 楚歌起(一)
船舱内有一座沙盘。
桓秋宁俯身细看,只见这沙盘长越八尺,宽六尺,边缘用上好的紫檀木框住。盘中沙土堆叠成起伏的山峦,河流蜿蜒其间,城池关隘星罗棋布,猩红的旌旗格外引人注目。
谢柏宴从客舱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脱下了那件玄色的袈裟,换上了一件玄色云纹绫罗衫,发髻上簪了一根羊脂玉的细簪。
太阳越来越毒辣,江风也越发黏腻,他换上这件罗衫,倒是凉快了不少。
“不做和尚了?”桓秋宁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看向谢柏宴,漫不经心地问。
“入世了。”谢柏宴淡淡一笑,他命随从的小僧煮上了茶,与桓秋宁面对面坐下,“聊聊?”
“行啊,你想聊点什么?”桓秋宁单手托腮,望向船外,他突然想起了点什么,阴着脸,沉声道:“你最好跟照山白中毒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也好好地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要算账,你找错人了。”谢柏宴抬起指,在木桌上点了点,淡定道:“我不会伤他,有一个不能说的理由,信不信由你。”
桓秋宁大概猜出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