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以前她不知朝中职级构造,之后来了薛家,耳融目染地也了解了一些,像陆玠这样不依附朝中党派,又曾出自寒门的人,进礼部,那便是被圣上肯定为可造之材,是最好的归宿了。
即便不能入阁,平日里也领的是一些轻省但分量重的差事,没什么危险,亦不受牵连。
她希望他的日子能够安稳平顺,好好过这一生。
“先前来府上求娶,薛大人说云姑娘身子不爽利,不便见客。”陆玠道,抬眸凝视她,“姑娘可是不想嫁?”
她怔了半晌,微微一笑,“没有,陆大人误会了。我为陆大人奔走,又因此失了张家婚事,任谁都觉得我与陆大人才是落难鸳鸯天生一对不是么?而且我一直为陆大人在朝中孤立无援而担忧,如今能与薛家结亲,利益与共,乃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陆玠眉头拧起,坐在她面前的圈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云央,神色严肃,“云姑娘,这门亲事与我来说,是乐见其成。但你呢,告诉我,想嫁么?当真对我有除了报恩之外的情意么?”
云央低垂着眉眼,取了一片蜜饯放入口中,又将盘子递给他,“挺甜的,你尝尝。”
陆玠幽黑的眼眸望着她,没有去接,斩钉截铁道:“你不想嫁给我。不想嫁,那便不嫁。”
云央怔住。
他眼睫垂下,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递给她,“这是我写好的退婚书,责任都在我,解释的事亦交给我,你不用管。”
“云姑娘曾说想去看看大昭国土到底有多广阔,想天南海北地去转一转。都不作数了么?何必困于后宅?”
云央口中的蜜饯包裹的那层糖霜褪去,只剩满嘴的苦涩乏味。
他不在乎婚事解除后会不会影响他的前程与口碑,更不在意薛家能带给他的助力,只在意她的真实的想法。
云央接过信,打开来看,他的字与薛钰的不同,透着一种嶙峋的锋利与刚劲。
信上所书,果然将她的责任都择了干净,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云央看着他修长清瘦的手,虎口上的骨骼凸起,还有一小块牙印,她看了会儿,影壁后似有淡青色的袍袖隐隐浮动。
她眉头舒展,仰起头对陆玠莞尔一笑,声音清亮婉转,语气中充满欣喜与信赖,“陆哥哥想多了,我愿意的。”
“自从哥哥在幽州救了我的性命,这么多年来,我就一直对哥哥念念不忘。得知我姐夫为我们二人定下亲事,我狂喜不已,许多天都晕晕乎乎的,如同做梦一般,多年夙愿是得偿所愿了。只是日子过的太慢,想让哥哥早些接我出府。”
陆玠沉默着,眉眼依然黑沉,只紧绷的肩背不动声色地松懈了,少女一番话犹如一泓石中温泉,淙淙流过他荒芜冷寂的心,所到之处处处生花,霎时间有了勃勃的生机。
“我想送些东西给陆夫人,之前分别匆匆,陆夫人得知你曾有恩与我,非但没怪我,还将我视作女儿似的亲近。陆夫人喜欢什么呢?绫罗绸缎应是不缺,我明日去妙缘寺求个平安符,好不好?”她白皙的手指细数着,“还是应该差人去买些幽州特产?幽州的土礼会不会太轻了?”
他俯下身,清甜的气息弥散开来,他望着她浓密垂顺的发顶,言简意赅道,“不必送什么,她只想要你。”
而后承诺,“我会尽快来娶你。”
二人虽是有了婚约,但说到底还是未婚男女,陆玠今日过来是抱着退婚的念头的,现在既然是他杞人忧天,那便没有再多留的理由。
他要避嫌,不想让她招人议论。
怎料他刚要走,她便拽住他的衣袖,有些着急,“哥哥你看,我看得这些书好生无聊,话本子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或者我该看些什么呢?比如庶务上我不算通达,该为着以后的后宅安定,学些什么呢?”
陆玠回过身来,重新坐下,认真道:“无论是诗经、策论,亦或是名儒大典,只要对你有益,产生了意义,便值得看。我看看云姑娘现在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