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得见她丧失双亲,单薄伶仃,雪白的狐裘衬得那一张惨白的小脸惊心动魄的动人,看着看着,眼里的心疼和痴傻快要溢出来。
薛钰在一旁看着这一双壁人,只觉得那少年的模样分外好笑。
“妹妹。”江和光鼓起勇气道。
“江哥哥?”云央驻足,看着他,想到他方才的一番示好,连忙道,“江哥哥,我爹娘不一定就是……没了。多谢江哥哥挂心,今日乏了累了,改日再拜访哥哥。”
少年脸上早已绽放出笑容,重重点头,“妹妹小心身体。”
云府不大,园子里幽静,本就不多的婢女和下人因水患的缘故,大部分都四散回家照料家人去了。
穿过水榭,重叠的山石掩映下有一碧瓦粉墙,开到荼蘼的花木修剪得当,如一团粉云,极其漂亮地覆在墙上。
“云央,这院子被洪水冲的尤为严重,还未修呢,你跟我来,住那边去吧。”琛姨娘柔声道,指了指一旁的小径,“薛大人,府里空房不多,现下又是这么个情况,只能委屈您和央央住一个院子了,那两间客房都是干净的。”
云央认得姨娘说的客房,地方很偏,在云府最深处,以前是堆砌杂物和关押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
但现在她无心计较这些,舟车劳顿,有个地方歇息已经很好了,更何况明日还要早起,要去找爹娘。
居室内烛火昏暗,比原先的精致春闺要差了很多,即使提前熏了香,却还是有股霉味儿。
云央和衣躺在床榻上,心中很乱,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布满周身。翻来覆去睡不着,浅浅入眠了,也是被噩梦惊醒。
夜阑风吹雨,潮气顺着窗缝挤入,混着灰尘。
云央即使在薛府被娇养了一段时间,还是很快就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但现在,她心中却泛起微澜,姐夫他……可会适应?
她轻轻敲了敲紧挨着床榻的墙壁,咚咚咚。
他若是睡了就算了,那她也算放心了。但没过多久,墙壁那边就回应了同样的三下。
“姐夫?你睡了没有?”云央道。
墙板很薄,只听薛钰平静的声音传来,“没睡。”
“那我过来啦。”云央道,“我心慌的很。”
“好。”
推开半掩的门,簌青躬身请她进去,而后规矩地立于门外看守。
云央的余光在屏风后虚掩的黄纸、元宝、纸人上掠过,即使只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惴恐之色,呼吸都有些困难。
“别怕。”薛钰的声音传来。
他换下了官服,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轻裘缓带,乌发随意披散,清冷的月色下,高山白雪般,恍如世间谪仙。
连同这陋室都生了洁净的光辉。
“他们、他们怎么连这些都备好了……”云央目光落在那些东西上,茫然,“还让我们住这样的地方。”
有个词叫人走茶凉。
薛家的家风仁厚,断不会在人还未确定在不在世的时候准备下丧葬之物,更不会苛待孤女。
云家也不是什么穷门蔽户,不应如此。
明显,他住的这一间是没准备让人住的,那些杂物都堆积在此,那个琛姨娘,应是没有料到他会跟着云央一同过来。
薛钰在刑部见识了太多人性的丑恶,所以来到幽州,到云府,遭遇这样的境遇,难免不会去恶意的揣测,可面前这个小姑娘尚年轻,他不想破坏这一份干净美好。
“兴许是才遭了水患,死的人多了,担忧黄纸不够用,就先备着。”薛钰道。
云央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对。”
“我知道你猜疑什么。”薛钰道。
云央摇头,“琛姨娘一直踏踏实实的,对我也很好,她孤苦无依,生存全仰仗云府,她不会说谎的……算了,去查验一番便知!”
“查验?”薛钰挑眉。
“嗯,姐夫,你跟我一起。”云央边说变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