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办公桌上抬起头,额角还压着文件留下的红痕, 眼前有些发花。
又是开会。
没完没了的会议。
他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看向门口, 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半晌没等到回应, 他蹙眉又瞟了一眼。门口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昨晚竟然在办公室睡着了……
开会原来是做梦吗?
哦,原来是做梦啊。
他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肩膀垮下来,还没等他开心多久。肖青阳打个哈欠敲响了他的门,睡眼惺忪地说:“欸,你醒了。刚好, 来开会。”
裴书誉:“……”
原来是预知梦。
去会议室的路上,肖青阳揉着眼睛透露:“听说港城警署的那位王局也来了, 美其名曰来交流学习。”
裴书誉扯了扯嘴角, 交流什么?怎么高效抓猫还是精准逮狗?
会议室空荡荡的, 裴书誉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瘫进去,眼皮沉重得几乎立刻又要阖上。人还没到齐,或许还能再眯五分钟……
旁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发出刺耳的拖拽声。
裴书誉皱着眉抬头, 看清来人后, 残余的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是路见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要是路见川难得愿意坐他旁边,之前看见他都是躲得远远的,不愿意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今天这是转性了?裴书誉正觉得稀奇,就看见路见川嘴角噙着一丝近乎胜券在握的笑意, 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动作带着明显的挑衅。
裴书誉没懂,这是要干什么。
但也没问,他重新闭上眼。
路见川要干什么,都随便。别打扰到他补觉就行。
“裴书誉,”路见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你就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不太想。”裴书誉眼都没睁,声音平淡无波。他是真不好奇,无非就是针对他在港城那些“出格”行为的举报材料。
路见川真是说到做到,那天说要举报他,还真这样干了。
“呵,”路见川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封皮,纸张在裴书誉眼前晃过,“只要我把这份东西交上去,你不仅要被革职还有可能进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这话终于让裴书誉掀起眼皮:“你想要什么?”
路见川猛地将椅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裴书誉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密布的红血丝和眼底深藏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痛苦与偏执。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路见川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为什么只有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告诉我!死的为什么是于微!”
突然提到于微,裴书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猛地闭上了眼,低下头。
那段被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再次被粗暴地撕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重复那官方定论:“调查报告早就出来了,就是意外。”
“放屁!”路见川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手背青筋暴起,“那报告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们着急火化难道不是心虚吗?!”
“随便你怎么想。”裴书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报告已经盖了章,上头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缠着我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好,很好。”路见川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阴冷而扭曲,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瘆人,“我迟早会自己查个水落石出!会让你滚出塞凡,跪在于微坟前磕头认罪!”
这种话,裴书誉这几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翻来覆去,每次都能不重样。
他忽然抬起眼,反问:“你为什么对于微的事这么上心?你们什么关系?你又是他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