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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之间,似有一粒晶莹的珠子自他面颊划下。

太子大吃一惊,这强烈的画面震得他头脑发麻。自他记事起,从未见过父皇落泪。在他心目中,父皇是一国天子,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可如今,父皇居然窝在这隔间里,望着娘亲的画像独自落泪。

李怀周鼻子酸涩,也忍不住哭了,他抱着建平帝,哭着道:“父皇,孩儿错了,当日不该说那番话,父皇罚孩儿吧,孩儿绝无怨言”。

李琤借着太子嚎啕大哭的声音,终于可以明目张胆掩饰自己的抽泣。他抱着与章娘生下的孩子,愈发觉得难受,父子二人皆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

若章娘在天之灵,看到曾经的夫君和孩子,面对自己画像这般伤心,会不会也跟着伤怀?

李福守在外面,听到太子的哭声,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也逐渐泛起热泪。

实在是上天不公。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良媛娘娘突然去了。

上天何其残忍,还有西苑住着的太上皇和太后,竟如此冷心冷肺。

老太监不住叹息。

孩子哭得久了,声音逐渐沙哑。李琤也慢慢平复自己心绪,他把太子放出来,眼尾还带着殷红。他对太子道:

“也许,周儿当日所言是正确的,为父挥霍无度,把皇觉寺和三清观那些个秃驴和道士关押着,让他们日日为你娘亲诵经祈福,期望能招回她的魂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丝毫起色。朕劳民伤财,向上天祈祷,能唤回你娘亲一缕芳魂”。

“可结果,始终不如人所愿”。

“也许,朕确实错了,朕以为错误可弥补,期望再见你娘亲一面,可是,这世上,有些错是再也没机会弥补了”。

他犯下了滔天大罪,望着章娘拼死生下的孩子,竟有些愧疚。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才把太子的娘亲给害了,把她推向无尽深渊。

他有罪。

建平帝望着自己孩子,眼里带着期盼和训诫:“你是孝德皇后的嫡子,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当年娘亲为了生你,差点连命都没了。周儿,你要知道,这世上谁都可以指责你娘亲,但唯独,你不行”。

“你知道为何吗?”

“因为我是娘亲的孩子”。太子嗓音浓重,此刻乖乖坐在椅子上。

“对,你是娘亲的孩子,她怀着你的时候,无一日不期盼着你的到来。她为了你,可以不要自己性命,她不图你将来能记得,也不图你的回报。只因为,你是娘亲唯一的孩子”。

“她很爱你”。甚至爱你,远远胜过爱他这个夫君。

李琤最后一句话,似乎花费了所有力气。

太子望着面前的父皇,望着他凄苦又哀愁的面容,他觉得,自己父皇此时有些陌生。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想必,在他未曾出生时,爹娘二人,一定很恩爱。

爹爹喜爱娘亲,娘亲喜爱爹爹,所以在爱意的浇灌下,有了他。

若是娘亲还在,他定然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可如今娘亲不在了,父皇想到娘亲屡屡伤神。

他得从娘亲手里揽过责任,照顾自己父皇。

李怀周那晚深刻领悟到,往后他一定要乖乖的,更乖更优秀,让父皇不为他操心,也不让仙逝的娘亲担忧。

他是小大人了,不是吗?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南州出了个彪妇人!

南州。

天刚蒙蒙亮起,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滴答滴答敲在青石板上, 带走了糖县令人难以忍受的溽热。早晨微风徐徐,行人走在街巷上,迎面沁来丝丝凉意。

此时,糖县的帽檐巷里,不时传来商贩的吆喝声。那些裸着膀子,肤色黝黑的壮年男子,甩动手中棉帕,看到有客人从面前经过,立时大声吆喝:

“新鲜的沙糖冷元子嘞, 糖色正宗浓稠, 作消暑饮品享用最好!这位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