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一句劝,还是搬回前面的听风阁睡吧。娘娘身边有玉湖和几位嬷嬷伺候,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上次因二位嬷嬷没照顾好良媛被太子杖责,身体的伤好了之后,重新回到良媛身边伺候。不过经此一事,嬷嬷一直敬小慎微,不敢再以自己资历老而拿乔。
而今,良媛身边最得脸的怕就是玉湖和明月两位侍女了。至于前面的春分夏至,太子嫌弃她们做事毛躁对主不忠,一直放在芷兰居院子里干些洒扫庭除的活计。
六合靴踩在雪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李琤迈着四方步突然停下来,转头问道:“先前纵马行凶的人查到没有?”当初良媛娘娘执意要出府,差点没被惊马踩成肉泥。
太子一直不相信这是巧合。李福摇头:“青龙卫没查到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过梁朝逆党倒是可以排除”。太子想起来,梁含章曾跟他说琰光从一开始就让她留下孩子,企图用腹中孩子大做文章。
既然不是琰光等人,怕就是那一位了。这也是李琤最不想面对的,晚上躺在床上时他有时候忍不住想,坐上太子之位,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自小被养在外面,与亲生父母几乎等同于陌路人,后来惠安帝起事,他这个长子身上流着李固的血脉,天生为梁朝所不容,戾帝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以报灭国之恨。
不过,最让人寒心的还是父皇射上来的那一箭,让他飘零多年的人生差点戛然而止。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救不回来了,就连父皇母后也不对他抱任何希望。
也许在他们看来,不过一个自小被养在外边的儿子罢了,死了就死了无足挂齿。左右将来夺得帝位,还有另一个儿子可以继承。
若不是他占了嫡长子的身份,而父皇母后又对他心有歉疚,这太子之位,未必是自己的。
他的二弟,从小养在父母身边,衣食无忧聪慧过人,不论闯了什么祸事,总会有父母帮他兜底。
李琤还记得那时候父皇刚称帝不久,他被封为太子,与二弟在上书房听大儒筵讲。那大儒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隐居在守阳山,父皇命人三顾茅庐才将人请来。
那大儒络腮胡子垂到胸前,不管学生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室子弟,他照样喜欢皱眉看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说一不二的性格。
二弟性子调皮,在大儒背身写东西时,将手里的弹弓弹到大儒脑门上。沉闷的咚一声,那老头疼得捂着后脑勺大叫,鲜血从指缝流出来。
筵讲时候侍卫宦官等都是在外伺候的,整个上书房说白了只有他们三人。当时事发突然,除了他知道实情,怕是没别人了。
还未等李琤反应过来,李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将玩弹弓的小石头和工具塞到他书桌内。
后来被父皇查明,李琤苦苦解释那不是他干的。可是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李瑄在帝后眼里一直是乖巧的性子,断不会干出这种事。
还有无可辩驳的两点,其一,为何石头和弹弓会在他书桌中。其二,喜欢玩弹弓的人右手食指和拇指上一般都会有茧子,而他手上恰好符合。更重要的一点,皇帝身边的宦官有一次亲眼看到太子拿弹弓射树上成熟的柿子。
这每一条理由,都让李琤辩驳不得。他能说他射树上的果子只是因为想吃吗?他能说二弟每次玩弹弓手上都带着玉韘吗?
不能。不会有人信的,说了也是徒劳。
他不知李瑄是怀着何种感情污蔑陷害兄长,但看到父皇眼中的冷意时,他突然不想说话了。
说了又能怎样,在帝后眼中,他们的次子怎么样都是好的。反倒是他这个长子,自小养在外面还不知道性子如何刁钻。更是因为惠安帝当年射的那一箭,说不定心有怨怼。
最后为了安抚受伤的大儒,皇帝命人将他关在祠堂抄了一个月的四书五经。在那一个月的反思沉淀之下,李琤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这些父母天伦、家人宠爱,离自己而言太过遥远,既然占了嫡长子这个名头,他就要把太子之位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