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众人尖叫。
“什么玩意!”青莲低喝一声,把木兰护在身后,“小姐最怕火了,这种地方就不该来。”
木兰莞尔,耳畔金镶玉禁步犹自叮当,从容地扶着姚父进府。
领头的扬起下巴,指了指偏廊,那廊下挤挤挨挨堆着几十担寿礼,覆着锦缎的漆盒里露出人参鹿茸,隐约还能看见各式财宝檀木匣缝里泛光。
姚木兰提着藕荷色裙裾迈过门槛,正厅传来的香气混着戏班咿呀的唱腔。
姚木兰扶着彩绘游廊的栏杆,正欲绕开喧闹的戏台,忽见月洞门里拐出个戴黄头巾的男人。
她认得,那是黄巾军的装扮,县官怎会跟叛军有瓜葛?
那人像根晒蔫的芦苇杆,青布衫子裹着嶙峋的脊背,鞋拔子脸上嵌着双三角眼,褶子淡淡地嵌在眼尾。
这人竟堂而皇之地出入县衙!
此人刚过正厅,里面突然传来夸张的赞叹,县老爷圆滚滚的身子从描金屏风后弹出来,绯色官服因动作幅度稍大,差点要崩裂,“虢帅,您可算来啦!贵客呦!”
县老爷平日呵斥百姓如雷鸣的嗓子此刻掐得尖细,活似铁锅里翻炒的糖栗子。
他三两步抢到阶前,半躬着身子,肥厚的掌心托住那人的胳膊,倒像捧着尊活菩萨。
姚木兰父女俩闪身站在进廊拐角,压低声线,讶异道,“爹,这县官怎么还跟黄巾军勾搭上了?”
“嘘,别胡说,小心惹祸上身!”姚文正忙拉着木兰往边上去。
距离半个庭院,鞋拔子脸军官转脸看向姚木兰方向。
对上男人犀利的狭眸,木兰就着旁边的栏杆隐去了半张脸。
看着姚木兰尾随着父亲踏进月洞门,明明是最普通的藕荷色的罗裙,恰能掐出一把盈盈一握的纤腰,趁得整个人如出水浮莲般清丽脱俗。
“呦,那位美人是谁?”雕花木廊下,一众小妾、姨太太围坐一块儿。
李靖然亦坐在角落,闻言,攥着缠枝莲纹茶盏的手指微微发颤,茶叶的苦涩在舌尖漫开。
泠泠月光洒下正中央的戏台,四角青铜铃铎随风轻颤,漾起低沉共鸣。
“不过是一介商女而已,跟她爹来,上赶着来给我家老爷送钱呢!”大太太神色傲慢地说道。
环抱庭院的十二折紫檀木廊中,官员和宾客们的身影在宫灯下流转,雕花栏板透出细纹碎影,在他们金线锦袍上织出明暗经纬。
姚木兰父女在木廊下的角落落座,彩绘凤凰逐日纹在灯笼暖光里忽隐忽现,“爹,女儿寻个由头,把银票捐了,咱就回去吧!您的身子还没好全。”
“嗯,别节外生枝。”姚父垂头,还是不忘叮嘱女儿。
侍女执银壶在木兰面前的缠枝莲纹杯倒酒,湘妃竹帘玉环叩响朱漆廊柱,惊得藻井间的团云纹微微发颤。
戏台藻井下忽地腾起青烟,八朵金莲自地井旋转升起,几个身穿戏服的伶人翩然登场。
“慢着……”李靖然突然击掌笑上台,生生打断了伶人的演出。
她鬓边金凤衔珠步摇簌簌晃动,映得眼眸如淬毒的银针,朝县官拱手一拜,“姚家千金预备为大人献舞贺寿!”
堂前石榴灯霎时暗了三分。
赴宴的官员乡绅们攥着酒盏面面相觑——商贾千金当众献舞,与教坊娘子何异?
县官刚要抬手制止,一箱箱金银已被抬到跟前,“我李家愿捐出三千两,请姚家小姐为大人表演火棍。”
李靖然从小与木兰一同长大,晓得她最怕火。
场中,县官捋须而笑,目光已落在木兰身上,周遭起哄之声愈烈。
李靖然的眼神冰冷漠然,心底却盘算着,眼前必然是木兰的绝路。
若她执意不从,拂了县官颜面,姚家在这县城之中,日后怕是步履维艰。
她若咬牙逞强表演火棍,通红的火棍……火星溅上她肌肤时的焦灼气,能预见那必然会烧伤。
轻则留疤,重则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