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得那么近的体温、味道,再度依靠在他肩头,再度被他鬓边散落的发丝扫过脸庞,再度被他揽住腰被他在趔趄的时候扶住,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他会想起颠簸的骡车,他会想起眼角余光看到的他扬起的、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会想起他抱他下车时靠在他胸前听到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他会想起伏在他背上,嘴唇碰触到他颈骨突起的温热。
……好朋友之间会这样吗?这是,好朋友之间应有的关系吗?他有些茫然了,也有些混乱。
纪芷薇来找他聊天的时候,笑眯眯地说,谭玄对你可真好呀。他低着头“嗯”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来为什么的“突突”地跳。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好像不该享受这样的“好”,但谭玄待他好像和之前并无什么分别,谭玄还是谭玄,那,变的是他吗?他又哪里变了呢?
他又想,也许谭玄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他想起温容直,他以为谭玄待自己是比待温容直更胜一筹的,他一直挺以此自傲,觉得这是他是谭玄“最好的朋友”的证明。他那时从不觉得自己不该享受这样的“特别”,甚至应该说他觉得自己就该这么“特别”才对。但为什么现在……为什么现在他总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谭玄照顾他、包容他、迁就他、保护他,他能……回报给他什么呢?
每当他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浑身有些不自在,甚至不由地有点怕见到谭玄。但看到谭玄和燕雷平谈笑风生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男子汉大丈夫,肝胆相照便是了,总想着你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是不是有些小家子气?再说了,他也可以照顾谭玄、保护谭玄啊!嗯……就是说,以后可以的,对不对?
他渐渐地又让自己放下这些念头了。
可能那些日子总要装女孩子文文静静的,都把他搞糊涂了。可能那一天总被人把他和谭玄当做小夫妻让他……让他胡思乱想了,但当他和谭玄辞别了燕雷平等人,再度踏上北上之路后,生活好像又恢复到了平静如常的节奏。
他扭伤的脚渐渐好了,恢复了正常男儿装束也不再觉得蹩手蹩脚,两个人的旅程依然自由又快乐,他们依然住一间房睡一张床,抵足而眠,有聊不完的话——也可以什么都不聊,却也不觉得别扭。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一天的事,那一天,他背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他抬着头笑,应和着别人说他们般配的话;他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裙角,就像一场梦,一场生动但终归虚假的梦。
他们又走了很远。
和燕雷平他们分别已经有二十余日,追捕黑白郎君的事简直像遥远得不得了了。
少年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每一日都有无尽的新鲜事,每一天都是漫长的新光阴。
他们已经接近了定西路,天气也一天天冷了起来。
谢白城意识到,他离开家已经很远很远了。漫漫数千里,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距离。虽然新的旅途、新的风景依然让他感到新奇和期待,但他也渐渐的,开始有那么一点想家。
迥然不同的天地风貌,更提醒着他怀念养育他的江南山水,那样秀丽妩媚,那样温润典雅。
那一日他们宿在一座偏僻小镇。镇外是漫漫荒原,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山丘,裸/露着光秃秃的土石,鲜见一抹绿色。
小镇的客栈当然也很简陋,床铺很窄,他们俩也是两个大小伙子了,睡起来自然很挤。但这里的夜晚寒风呼啸,挤一挤反倒也暖和。
谢白城就在这寒冷荒芜的夜里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越州,踏进了止园。
家里熟悉的一草一木都让他感到那样亲切,他的心也变得轻松而雀跃起来。他一路穿过庭院,穿过游廊,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听到“汪汪”的声音,然后他看到玄玉摇着尾巴向他扑过来。
啊,他有多久没见到玄玉了?它还是那么神气,浑身的皮毛乌黑发亮,眼睛像两颗黑宝石一样闪闪发光。他不禁蹲下身,让玄玉扑进怀里,抱住它毛茸茸的身子,摸着它大大的脑袋,高兴地叫着它“玄玉、玄玉”,玄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