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渊第一个拦住她,摇摇头,轻声说:“不能。”
他怕到时候商量得不妥,万一再同谢清砚动起手来,恐会吓到她。
谢清砚略微俯身,在她头顶上轻轻拍抚两下,语调温柔:“你先进去歇下,等我回来。”
檀禾丧气耷拉下眉眼,“喔”了声。
一刻钟后。
书房。
四方长案上,灯架上的蜡烛点燃,火舌燎舔着周遭的黑暗。
褚渊正对着桌案对面的青年,侃侃而谈。
谢清砚听得脸色愈发阴沉,浑身寒气四溢。
漫长的交代后,褚渊端起冷茶喝了口润嗓,继续道:“……阿禾便
留在朔州,殿下若是日理万机,觉着月月往返耗时费力,您半年来一趟朔州也可。”
他已经一再退让了,再退可就着实欺负人了。
毕竟倘若日后谢清砚当了皇帝,国之大事也非同小可。
谢清砚一言不发,握着茶盏的手背青筋突起,竭力压抑着。
他算是发现了,褚渊和檀禾不愧是兄妹俩,如出一辙地思路清奇,语出惊人。
简直是异想天开。
褚渊铺垫好前情,终于缓缓道出:“是以,臣欲再择一个妹婿,当然,这并不影响您也是阿禾的夫婿。”
咔嚓——
茶盏遽然碎裂,声音清脆而刺耳,茶水汩汩流淌而出。
“嗯?”褚渊被打断,目光转向他指间的碎瓷片。
他懊恼道:“唉呀,好端端得怎碎了,没伤着殿下罢?府里都是粗人,尽采买些劣货儿,殿下万望莫责怪。”
谢清砚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森然阴戾,慢条斯理地擦去指上的水渍。
“无事,继续。”他的语气平淡到极其不正常。
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倒要听听,褚渊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
“嘶,刚说到哪儿了?”褚渊皱眉凝思,顿了顿又道,“——您也是阿禾丈夫,那便各自都宽宏大量些,除了阿禾外,殿下再娶多少女人,臣都不会过问。”
褚渊没法要求他为妹妹守身如玉,只要阿禾不入宫,随他如何。
他话落,谢清砚长指在桌上叩了两下,似在沉吟,慢慢地问:“镇北王说完了?”
褚渊咂摸着沉思:“暂且就这么些罢。”
许是光线原因,褚渊丝毫没注意到,对面谢清砚的眼底仿佛结了层厚冰,连带着脸色也冰冷彻骨。
谢清砚紧紧盯着褚渊,从齿缝间逐字逐句地道:“镇北王所说的,我一概都不会答应。”
闻言,褚渊先是愕然愣住,紧接着一股怒气直冲脑顶。
还未发作,又听谢清砚加重语气,冷冷道:
“其一,要阿禾留在朔州,绝无可能。”
“其二,镇北王若是敢为阿禾择一个,我便杀一个。”
“其三,我此生只会有阿禾一妻,永不会有她人。”
屋里骤然陷入一片剑拔弩张的死静。
褚渊气得差点当场暴起,生生按下撸袖子的冲动。
敢情他好声好气说了半天,全然是白费口舌。
“呵,只娶阿禾一人,你说得倒是好听!”褚渊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望着他,“这世上只消两片嘴皮子一动,冠冕堂皇的好话谁人不会说,你现在说不会有,往后呢,谁能说得准!”
谢清砚在褚渊充满盛怒的注视中,不疾不徐道:“我既敢承诺,就绝不会食言。”
“镇北王若是担心真有那么一天,届时,你哪怕领兵直取上京,我也绝不会阻拦半分。”
言下之意,他若是变心,皇位可拱手相让。
褚渊顿时心头剧颤,张口无言,满怀膨胀的怒气被人戳破,刹那间消了个七七八八。
这番话实在是令人洞心骇耳。
褚家先祖功勋累累,子孙世代袭爵,可终是异姓,历代帝王之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