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抽出一张夹在文件里的便签纸,上面是狂乱的笔迹:“样本S-17,情绪能量峰值提取成功,但人格基质崩溃速度超预期。结论:需更‘纯净’容器。”太宰轻轻吹了声口哨,“‘纯净容器’?听起来像是在寻找最完美的……花瓶?或者,垃圾桶?”
深刻疲惫,和绝望的痛苦刻在森鸥外紧锁的眉宇间,是理想被彻底玷污后的废墟感。他猛吸了一口气,手指死死抠住金属桌沿:“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那些仪器和文件,最终落在太宰身上,眼神空洞:“我替他处理数据,协调资源,说服自己,那些边缘实验,都是为了最终极的治愈……我甚至,”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自嘲,“我甚至把日向君,把那么多带着希望,走进诊所的病人,亲手送到了他的‘前沿研究’项目里……因为我相信他,相信我的老师,那个立志要消除世间所有病痛的天才!”
他一拳砸在厚重的金属桌面上,巨响在地下室里炸开,震得无影灯的光束,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可现在我明白了……他所谓的‘治愈’,是用无数人的地狱换来的!是把健康的灵魂撕碎,填入他疯狂的进化蓝图里!是把‘暗沼’那样的悲剧,复制粘贴到成千上万个无辜的家庭!”森鸥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摇晃了一下,双手撑住桌面,剧烈喘息着,“我成了他地狱工厂里……最尽职的帮凶。”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呜咽,却带着千钧重量。
“暗沼?”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来。
森鸥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积攒力气,或者对抗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缓缓抬起手,在那叠文件底层摸索,动作迟缓。终于,抽出了一个薄薄的的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封口处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岁月留下的深深折痕。
他解开缠绕的棉线,手指有些笨拙地从里面抽出一样东西。
不是文件。
是一张照片。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边角卷曲,表面布满了细密划痕,似乎承载了太多不堪重负的时光。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得几乎认不出的九岛律。
没有如今一丝不苟的银发,和镜片后深不可测的目光。那时的他,头发乌黑浓密,笑容灿烂,毫无阴霾。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姿态放松,充满生命力。
他微微弯着腰,双臂环抱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两个人——一个温婉美丽的年轻女子依偎在他身侧,眉眼弯弯,笑容里满是幸福光晕。她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胖乎乎的小脸对着镜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一只小手正努力地伸向父亲的脸颊,似乎想抓住那笑容。
照片的背面,一行略显潦草,却依旧能看出书写者当时心境的铅笔字迹,穿透了岁月,映入眼帘:
“愿世界再无‘暗沼’。守护你们,我的光。——律”
字里行间,流淌着一个丈夫和父亲最朴实的爱与承诺。“光”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含着无尽温柔和希冀。
森鸥外的手指颤抖,抚过照片上,那年轻女子和男孩的笑脸,动作轻柔,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幻梦。
“这是博士的妻子……和儿子。”森鸥外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浸透了沉重的悲哀,“十二年前……死于代号‘暗沼’的特级咒灵。那东西……能无声无息地吞噬光线、声音……乃至生命本身存在的痕迹。救援赶到时……只剩下……”他哽住了闭上眼,镜片后漫起一片水光,又被强行逼退。
太宰治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幸福笑容,与那些改造人的空洞眼神、疯狂地交织碰撞。
一边是“愿世界再无‘暗沼’”的祈愿,另一边却是亲手制造无数新“暗沼”的疯狂!这极致的矛盾与撕裂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守护……”太宰治终于开口,“森医生,你看到了吗?”他抬起头,声音很轻,没有愤怒和谴责,但却刺入了这巨大悲剧的核心:
“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