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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瑾用了后半夜整整半夜的时间,想明白了这件事。

他此前从不曾将情爱看得有多重要,想着不过也是同其他世家大族里的男子一样,从旁的姓氏中选一个堪为主母的女子,结两姓之好,以此结成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网,巩固裴姓在大燕的政治地位。

然而既是对沈知懿动了这般心思,他也不打算抗拒,倘若真能水到渠成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只是她那时候还太小,他打算再等一两年时间同她说明此事。

可就在那之后的第三日,他亲耳听到沈父同谢府结亲的打算。

当时沈父问沈知懿可愿嫁给谢长钰,那小姑娘用曾唤出“淮瑾哥哥”的脆生生娇滴滴的嗓音,羞怯地回了沈父一句“愿意”。

裴淮瑾站在门外,虬结的青筋爬满紧攥的手背。

良久,他缓缓放下敲门的手,退了一步,离开了。

此后很久,裴淮瑾都未同沈知懿再说过一句话。

他冷眼瞧着,她一面对自己极尽撩拨、显尽爱意,一面又私下里答应同谢府结亲。

看着那满脸笑意的姑娘三心二意,两面三刀,她对他越是痴缠,他心底的寒意便越重-

过了春节这几日,越往南方走,天气便越发晴朗,气温也暖和了不少。

沿路而来,有些有泉水的地方小草竟已抽出了嫩绿的芽儿。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行驶在山间小路上。

谢长钰的小厮阿福看了眼对面的主子和他怀中的……尸体,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主子,沈……沈姑娘的尸体,若是再不入土为安,就要……”

阿福的话还未说完,谢长钰忽然瞪了过来。

他立刻住了嘴。

不过即便他不说,但那尸体上逐渐开始腐烂的皮肤也早已说明了一切。

谢长钰盯着沈知懿的尸体,眸光微动,静静看了她半晌,忽然轻叹一声:

“算了,你那么爱美,定然也受不了自己这般容貌不堪的样子对么?”

他问阿福,“这里就是永州的陈村?”

阿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回道:

“是,再往前走五里就到陈家村的村子里了。”

谢长钰颔首,“那便在这吧,停车。”

马车停稳,他将人抱下马车,铺了个席子小心翼翼放在席子上面:

“你来过陈家村,定然对这里熟悉一些,这里山清水秀风景极美,想必你也愿意在这里待着。”

他笑:

“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我会留在这这里陪你。”

谢长钰轻轻将沈知懿脸上的一点脏污擦掉,“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哪儿也不去。”

阿福和车夫挖好了足有一人深的坑,又从马车后面取下随车携带的棺材,站在旁边,小心翼翼提醒道:

“主子……”

谢长钰“嗯”了声,起身神色自然地将人放进了棺材。

阿福和车夫将棺材抬进坑中,谢长钰挥了挥手,“埋吧。”

黄土一点点将棺材覆盖,直至斜阳笼罩的时候,原本的深坑便成了一个小土包。

谢长钰双手环胸,倚在土包旁边的树干上,静静看了半天,忽然笑道:

“沈知懿,你我相识九年,互相骂了九年,想不到有一日,你会躺在棺材里面,而我站在这里看着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泛起了哽咽,仰头看了看天,语气里执拗地带着笑意:

“也不知我为你选的这个地方你喜不喜欢,明日我就在这里建一座房子,没人打扰,就你和我。”

阿福和车夫看见主子这样,也禁不住心里泛酸。

那日主子与家中决裂,执意要带着尸体往南方来的样子,他们仍记着。

谢长钰蹲下来,在地上挑挑拣拣,寻了个最漂亮的小嫩草,往坟头一插,轻轻拍了拍坟头的小土包,就像从前拍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