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节哀,莫要太过忧伤。其实许多年前,姜兄的夫人走后,姜兄郁郁寡欢,一度也快要过不下去了。后来他捡到了你,把你当成唯一的家人,当成亲女儿似的照看,人才渐渐活起来。”他似在怀念昔日老友,嘴角有淡淡的笑,“他一辈子做死人生意,对夫人的生死怎么都看不破,反而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我想他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为他的事伤怀。有的事,既然不能改变,不如就向前看。”
荀舒垂下眼睫,不再说话。
棺材铺安静下来。
月色清亮,却莫名透露出一股子寂寥。往日姜叔还在时,常邀方叔到家中小坐。方叔每次来时,姜叔都会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二人聊个不停,棺材铺中分外热闹。如今好酒好菜易寻,斯人却已去,再找不回曾经的热闹。
方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小舒如今可好?是要与小贺玄——不,如今改称为李大人了。你们二人可是成亲了?”
李玄鹤笑道:“方叔还是叫我贺玄吧。我们二人婚期已定,就在五月初,这次回来,也是想要将此事告诉姜叔。方叔五月可有时间?若不忙的话,还要请方叔去喝杯喜酒。”
方叔摆摆手:“京城太远啦,我一把年纪了,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和你婶婶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潮州城,我们生在这长在这,就喜欢呆在这里,不愿意去别的地方。既然今日见到,我就提前将祝福送上。若你们以后还回潮州,只要我和你婶婶还在,随时去我们那,我们给你们做家常菜。”
几人又聊了几句,方叔起身告辞。将他送走后,荀舒站在院中,看着姜叔黑漆漆的房间,轻声道:“姜叔应当和方叔一样的,一辈子没离开过潮州,也不喜欢去其他的地方,可他还是为了我……我可真是他命中的劫。”
李玄鹤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柔声道:“莫要多想。早些休息吧,明日去见姜叔,他定想看到你高高兴兴的模样。”-
许是住在熟悉的地方,荀舒这一夜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天刚亮时,她收拾齐整,出门时碰巧遇到对面的屋子门开。李玄鹤走出屋门,瞧见她绽开一个笑容:“阿舒睡得可好?”
晨光熹微,照在少年的笑上,灿烂明媚,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去岁的时候。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过去和现在交叠交融,再难分开。
荀舒慢吞吞点头,挪开目光,率先从幻境中走出:“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李玄鹤仰头看着晴朗的天色,“定是姜叔知道咱们要去看他,今日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二人简单收拾过后,启程往郊外的山中去。
姜拯夫人的坟墓就在山中砍树住的小木屋旁,在荀舒的记忆中,那处只有一个小土丘和石头墓碑,极为简略。今日去时,却见简陋的坟墓变了样,凸起的圆顶墓室由青石砖堆积,朴素却精
致,足足一间屋子那么大。墓碑还是曾经那块,空出的位置另请人刻上姜拯的名字,落款留着的却是荀舒的名。
姜拯无儿无女,李玄鹤以荀舒的名义,将他与亡妻安葬在一处。
墓碑前放着祭品,残余着黑灰色的灰尘,像是纸钱燃烧过的痕迹。荀舒看到后愣住:“你放的?”
李玄鹤摇头:“不是我。”
荀舒心中有了猜测,想要将那些东西都丢到一旁,又怕万一不是那人的手笔,是姜拯的朋友所为,岂不是白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荀舒跪在地上,将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而后点燃火烛,看火苗吞噬着纸钱,看纸钱一章一章燃成灰烬,仿佛将生者的思念,送到阴间。
“姜叔,我很想你,你如今应当已经和婶婶团聚了吧?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准备离开潮州,和贺玄一起,去京城生活啦。我会在那里开个棺材铺子谋生,兴许也会继续摆摊给人算卦。我其实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但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凭借自己的本事,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让更多人好好生活下去。等到百年之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