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穆沉璧又去找内坊麻烦,沈纡脑壳就愁的生疼。
“是。”穆沉璧也不遮掩,“又如何?父皇常夸你饱读诗书,读书人不是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么?你听说这听说那,看来你的书没有用心念吧。”
沈纡指尖一顿,穆乐修弱躯晃了晃,身子往凤辇边躲了躲,沈纡示意长子走近些,“你舅舅,是又惹出什么是非了么。”
“内坊铸器,有优有劣也是正常,不算什么大事。”穆沉璧话语轻松,“母后是要去见父皇么?”
“本宫听说你父皇这几日睡不太好,特意让人炖了些安神汤。”沈纡端详着穆沉璧俊朗的面容,叮嘱又道,“你已近弱冠,平日要多为皇上分忧,内坊今时不同往日,本宫也劝过兄长要识时务,可你舅舅那人心存执念,得了机会你要去劝劝他,知道么?”
——“儿臣谨记于心。”
见凤撵走远,穆沉璧走近弟弟,咳了声道:“你听说,我也听说…时雅阁新来了几个优伶,你还召进宫中瞧过…”
“皇兄。”穆乐修哆嗦了下,“都是听人说而已,乐修定是听错了,旁人谣传,皇兄怕也是听岔了。”
“照说我管不到你的事。”穆沉璧压低声音,“旁人有这癖好也就罢了,你是我弟弟,若是被父皇知道…”
“不会。”穆乐修眼神闪烁,“不过研读诗曲,父皇知道也没什么。”
“你好自为之。”穆沉璧拂袖走出。
穆沉璧没有心思多管弟弟的闲事,兴国坊裴家,到底存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那又是一群怎样厉害的匠人?穆沉璧心中铸虫发痒,对裴家的荣归已经迫不及待了。
沧浪岛兴国坊
娄石头扛下从矿场送来的大包,闷哼着将才挖出的炭石哗啦啦倒进筛网,关靥搓了搓手,一个示意与石头齐力提起筛网四角稍许晃动,细碎的炭石从网孔落下,掉进备好的簸箕里。关靥俯身察看,娴熟的挑拣出小块色泽不一的碎炭扔向脑后,石头伸手稳稳接住,大手一捏,碎炭就成了土灰。
这样的活计,往常关靥一日要做上几十次,熟到闭着眼摸上一摸,就知道簸箕里的炭石合不合烧料师的心意,自打流星石进了天炉,炉子跟吃炭似的,原先的人手不够,裴匕又从坊外招了些散工,干了几日又被打发了去,活儿看着简单,可稍有疏忽混进杂石,提纯不够就炼不出银炭,天炉,可是只烧银炭的。
见是关靥端来的簸箕,烧料师心中有数看也不看,接过就把炭石倒进烧的发红的铜锅,冷热相触,呲溜窜起串串火星,师傅脱下大褂斜扎阔胸,露出黝黑的大块腱子肉,抡起比娄石头脑袋还大的铁铲急急翻炒,炭石里混着的杂质在灼烧中瞬间脱除,嘶嘶黑烟熏人口鼻,不过眨眼工夫,烧料师虎喝一声掀起大铲,黑的发亮的炭块被高高扬起,如施了法术一块不落的回到簸箕里。
“好嘞!”娄石头欢喜的直拍手,“好厉害。”
“想学?”烧料师得意脸。
“不学。”娄石头想也不想的直摇头,“烧的我脸生疼。”
“不识好歹。”师傅撇嘴,见关靥也看的认真,凑上去道,“听旁人说,你这丫头放出话,不做剑奴要做铸师,那傻子不学,你学可好?”
“不学。”关靥眨眼。
“烧料都不会,如何打铁?”那人急眼,“就这,女娃子还想做铸师?”
“石头都知道烧的脸生疼。”关靥故意摸脸,“我和旁人说笑,师傅可别当真。”
接连被拒,烧料师面上无光,冲娄石头道:“子承父业,你爹烧了一辈子料,你阿弟不见,你要再不学,绝了技如何见祖宗。”
“我阿弟好得很。”娄石头张口啐他,“你才见祖宗。”
“都说你阿弟被狼叼走了。”烧料师也急了眼,“就剩你个傻子。”
娄石头拾起几个炭块就去砸他,不偏不倚正中那人脑壳,殷红的血珠子顺着脸廓直流,一旁忙乎的其他烧料师傅顿下动作,扛起铁铲就要揍娄石头。
“走啊。”关靥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