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也是知晓的?他这般辜负灵儿,实在令人心寒。
你作为兄长,合该多护着妹妹些。说到底,终究是许夙阳的过错,灵儿何其无辜。”
江絮见她始终不肯落座,便独自坐下,抬眼打量她片刻,叹道:“多谢因因关怀。你说得是,许夙阳确实荒唐可恨,灵儿确是受了委屈。可事已至此,她腹中既已有了许家的骨肉,且不说许夙阳身在官场,他父亲更是当今太保。虽说眼下是灵儿吃了亏,但若他们二人这病能痊愈,往后相守度日,未尝不是条出路。”
沈识因闻言顿时了然,原来江絮竟是这般打算。
他声音愈发沉重:“灵儿既已怀了许家子嗣,往后难再许配人家,倒不如将错就错。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无论作何抉择,前路皆是荆棘丛生。”
沈识因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江絮见她神色忧虑,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道:“因因可知,当初听闻你被困在皇宫时,我心里很是难熬。那些时日我四处奔走,想为你寻个转圜的余地,终究是徒劳。你出嫁那日,我就远远立在街角,看着花轿一路吹打着往亲王府去了。”
“从前我便劝过你,莫要为了周全旁人而委屈自己。可如今,你还是成了他们权斗的棋子。你被太子纠缠多时,又应你祖父助陆亲王谋划夺嫡,最后连陆亲王都赔了进去。”
他语声微顿,带着几分涩意:“因因,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沈识因不明白江絮为何总要这般追问,迎上他的目光,蹙眉道:“江絮哥哥何出此言?为何总要这般问我?我嫁与陆呈辞,是因两情相悦。我心悦他,他亦珍视我,婚后这些时日过得甚是美满。”
江絮凝望着她提及夫君时眼中不自觉漾开的柔光,声音却沉了几分:“因因可曾想过往后?如今圣上与亲王势同水火,若真有兵戎相见那日,无论哪方得胜,你当真能独善其身?”
“你又如何确信,这份情意不是因身处困局不得已而生?或许……只是少女怀春的倾慕?”
沈识因只觉他这话问得蹊跷。自己的心意如何,难道还不比外人清楚?情之所钟,又岂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动摇的?
她眸光清亮地望着江絮,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江絮哥哥,我的姻缘路、平生志,从来都是自个儿的选择。往后的人生如何,原也与旁人没有太大干系。”
“你这般挂心我的前程,我心里是感激的。可这世间情意,从来不是局外人三言两语就能说透的。”
“我说心悦陆呈辞,便是真真切切地心悦着。纵然前路风雨难测,至少我是循着本心,嫁与了想嫁的人。”
“人生忽如寄,何必终日计较得失?既然选了这条路,不如痛痛快快地往前走。”
她语气平缓,字里行间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江絮闻言轻笑一声,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因因能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只盼你往后……当真能事事顺遂。”
事事顺遂……
今日许夙阳也与她说了类似的话。
她不愿再与他深谈这些。这人每每相见总要提及她的姻缘,可说到底,他又有何立场过问?如今她既已嫁入王府,贵为王妃,便是至亲也该守着分寸。
江絮见她神色微沉,便转了话头:“因因可要坐下用盏茶?”
沈识因拒绝道:“不必了。我随你来,原是想托付哥哥好生看顾江灵。她年纪小不懂事,当初与姨母作出的决定太过轻率,才落得这般境地。俗话说长兄如父,还望你多体恤她、帮扶她。”
“无论如何,总要倾尽全力为她寻医问药。我只盼着她能早日康复。”
想起曾在姨母家寄居时,那个总跟在她身后软软唤“姐姐”的小姑娘,沈识因心头泛起细密的疼。那般纯善的灵儿,合该被人好好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才是。
少女年少时那份懵懂纯真与良善本是最珍贵的,只可惜她自小镇出来后,未曾得人正确指引,对这世间繁华看得不透,方才踏错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