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笼络其间。院中草木沾露低垂,院外的重重建筑也像是隐在了一片灰霾之中,尽失鲜色。
郑公公躬着身子,要来给景徽帝打伞,景徽帝却道:“不必管朕,她身子弱,给她吧。”
楼雪萤脚步一顿,轻声笑道:“陛下勤俭,这么多人,竟只用得起一把伞。”
郑公公:“……”
郑公公吓坏了,额头上凝了细细的水珠,不知道是雨还是汗。
他一边低头给楼雪萤撑伞,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地去瞟她,以及走在她身旁,满身都是粥汤的皇帝。
……陛下倒真是宠着武安侯夫人,她都那么对他了,他竟还能如此容忍。说到底,也就是写过十几封信而已,怎的就突然爱成这样了?后宫那些娘娘们要是知道了,恐怕酸得都要吃不下饭了。
再说这武安侯夫人,说烈性还真是烈性,但总算还知道分寸,没有与陛下闹得太僵。真把陛下惹怒了,对她和侯府都不是好事。
不过还好今天的事情也就他们这一圈心腹知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至于那个倒霉被绑来的大夫,眼睛是蒙着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在给谁看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一桩惊天秘闻。
楼雪萤终于还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郑公公看见她抱着琴端坐在马车之内,轻轻舒了口气,上前替她放下了车帘,笑道:“夫人慢走。”
他退到一旁,打了个手势,车夫便驾起马车,辘辘地走了。
景徽帝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喉咙滚了滚,目光复杂哀痛。
郑公公迅速给他撑起了伞,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
话未说完,便听前方哐啷一声巨响,郑公公愕然抬眼,发现那把方才还被武安侯夫人抱在怀里的琴,此刻竟被丢出了车厢,躺在湿漉漉的青石地上,裂成了两半。
景徽帝瞳孔骤缩,郑公公吓得闭了嘴。
马车也猛地刹停了下来。
车夫震惊地回过头,看向身后撩起帘子,微微喘气的女人。
“怎么?”楼雪萤讥诮笑道,“想掉头把我送回去吗?”
车夫不知所措,又越过车厢,往后方看去。
长长的巷道中,只有伞下一主一仆两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死寂着站在原地,谁都没动。
楼雪萤道:“你主子没发话,便是没意见。走。”
车夫迟疑着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始终没人过来传话,便又试探着执起缰绳,催动马车,继续往前行去。
楼雪萤放下了车帘。
马车拐出巷道,彻底消失在了景徽帝眼前。
郑公公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许久,景徽帝才转过身,道:“回宫吧。”
郑公公愁眉苦脸:“那,那琴……”
“琴是好琴,浪费实在可惜。”景徽帝叹息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轻声道,“找人在断裂处,写上巫蛊符文,再修补到看不出一丝痕迹,让人献到太子面前,告诉他,若他将此琴献给他的父皇,定能讨得他父皇欢心。”
郑公公骇然瞪大了眼。
第40章
“夫人,到了。”车夫道。
马车慢慢停下,楼雪萤撩起车帘,面前果然是武安侯府的正门。
她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甫一露面,便有翘首以盼的门房高声叫道:“夫人回来了!”
门房撑了把伞,揣了个脚踏,兴高采烈地迎了过来:“夫人请下车。”
楼雪萤踩着脚踏下了车,随着门房迈进大门,却在进门后,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霏霏雨幕中,那辆马车调转车头,缓缓驶离了武安侯府。
“夫人,怎么了?”门房疑惑道。
楼雪萤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往府里走去。
采菱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