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摧地塌,她所有的、稚拙的想法与计划,在此时此刻,全都成了一场笑话,一场空话,一场碎梦。
原来他调走李磐的理由,不是他信口胡诌,而是他真的知道,待到年底,便会有其他部族作乱。
为什么,为什么?他问了她那么多为什么,她也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让她重生,看到了希望,却又将这些希望全部摧毁?那她的重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袖。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晌,道:“朕临死前,一直想见你一面,却一直没有等到。皇后说是你不愿来,朕没有信,朕想,一定是她不让你来。可如今,朕竟有些不敢确定了……簌君,在朕身边,就如此煎熬吗?”
楼雪萤崩溃了。
她泪如雨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地将他一推,嘶声叫道:“是啊,就是这么煎熬!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非要来找我问个明白?就算你想找我问个明白,也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偏偏是把李磐调走?你让他回来!我是他的妻子,你不能再这么做……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破坏我的婚事,强迫我留在你身边!”
她袖中的尖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景徽帝垂眼拾起,指腹微压,很快便被簪头刺破,沁出一小颗血珠。
他对着那颗血珠凝视许久,才涩声道:“这支簪子……你是打算对着朕,还是对着自己?”
“你杀了我吧……”她哭道,“如果你就这么不想看我嫁给别人,那我求你杀了我……我死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让我解脱……”
“楼雪萤!”他猛地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面上是无尽的惊愕与痛楚,“朕对你不好吗?你就这么恨朕吗?你宁愿去死,都不愿意嫁给朕!”
她喃喃着:“我已经嫁给武安侯了……”
“你难道真的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他一个粗人,浑身上下哪里能入你的眼?!”景徽帝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闭上眼,强行压下情绪,才终于缓过来一些,抚着她的脸道,“你只是在与朕赌气,是不是?你只是上辈子在宫里过得不快活,所以才不想入宫是不是?没关系,那就不要入宫了,你在宫外照常生活,没人能再为难你。”
“然后呢?”她含泪冷笑道,“这一次我连名分都没有,武安侯在外打仗,他的妻子却背着他,在与他效忠的皇帝偷情?!”
“你与他和离。”景徽帝咬牙,“朕能给你们赐婚,也能让你们和离。这个骂名朕负了,武安侯想要什么补偿朕都可以给他,唯独你不行。”
楼雪萤:“你为什么要补偿他?他不是抢了你的女人吗?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我成了寡妇,你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不敢杀他,是不是怕他一怒之下造反?是不是怕数十万军心哗变?是不是怕没了他,边境无人,你连这个皇位都坐不稳?!”
“楼雪萤!”景徽帝死死地掐住她的肩膀,“你一定要这么同朕说话吗!”
“是啊,我就是要这么跟你说话!”楼雪萤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声嘶力竭,像个泼妇一样说话,“我从小认真读书,认真习艺,长辈们都夸我知书达理,夸我温柔贤惠,夸将来谁娶到了我,谁便是有好福气——可我呢,我得到了什么?我难道很缺贵妃的那点赏赐吗?我难道很缺你的那份喜欢吗?我明明什么都不缺,可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本来拥有的一切都夺走,然后把你的东西硬塞给我……还非要让我念着你的好!”
她哽咽着,整个人因激动而面色泛红,浑身战栗不休。
景徽帝怔怔地看着她,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我现在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粗鲁蛮横,觉得我怨气冲天,觉得我再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簌君了?”她擦了把眼泪,明明眼中还残余着些许恐惧,嘴里却坚持说道,“那你就当那个簌君已经死了吧,她本来早就应该死了的!现在活着的这个人,本来就不该继续活着!”
景徽帝愣住,忽而想起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