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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诉便算了,想来是说我的坏话,你才会不告诉我。”李磐哂笑。

客院门口的风灯亮了起来,已有小厮守在门口,笑着行礼:“侯爷,三小姐。”

楼雪萤站定,对李磐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晚上若有什么需要,叫他们即可。”

李磐微微弯下腰,在她脸旁轻声道:“我晚上又不需要小厮,倒是有些需要你。”

楼雪萤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李磐负手立在门口,含笑看着她走远了,才回身走进院子,对小厮道:“打水洗漱吧。”-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

恢弘殿宇之内,金砖铺地,灯火如昼。几个太医从一重又一重的隔扇中穿行而过,神色凝重。

黑漆描金的床架之上,盘金绣龙帷帐低低垂落。殿中人来往匆匆,却都是悄无声息,连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凝重滞涩了起来。一缕淡淡的薄烟从重瓣莲花八角香炉的孔隙中缓缓升起,又倏地消散不见了。

忽听郑公公一声大叫:“陛下醒了!”

一霎那,所有太医都狂奔而来,涌到了龙榻之侧。几个侍药的太监贴墙而立,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松了口气。

“陛下醒了便好啊!”老院首神色激动,“陛下急火攻心,一时躁郁,心火闷而不发,这才昏迷。如今醒了,便说明心火散了,只要喝些安神补气的药,休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榻上的皇帝却没什么反应,只微微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太医们。

太医们一时疑惑,又不敢妄言,都纷纷看向郑公公。

郑公公道:“陛下,您现在可有哪儿不舒服吗?”

皇帝忽地猛喘一口气,一把攥住了郑公公的手,直接坐了起来。

郑公公被攥得手疼,眼角直抽,却又不敢挣开,只道:“陛下,陛下怎么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景徽帝环顾四周,良久,才松开了郑公公,道:“朕无事,都退下吧。”顿了一下,“郑瑞留下。”

于是所有人都安静退走,只留下郑公公一个人侍立在侧。

郑公公道:“陛下如何连太医都遣走了?等会儿还得喝药呢。”

景徽帝却道:“药且放一边,朕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子时快过半了。”郑公公道,“陛下,您昏迷了足足半日,吓坏奴婢们了。老奴当时就想,倘若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便是死一万次也赎不了罪啊!”

“朕是问你,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景徽帝沉了声。

郑公公一愣:“回陛下,现在、现在是景徽十六年,五月十三。”

“景徽十六年……五月十三……”景徽帝重复了一遍,声音突然轻了下去,“是啊,景徽十六年……五月十三……”

郑公公看着景徽帝不似寻常的反应,心里不由打起了鼓。

“你也下去吧。”景徽帝道,“朕想一个人静静。”

郑公公:“可是,陛下您才刚醒……”

景徽帝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些冷锐,与平日的皇帝截然不同,郑公公心中一凛,不再多言,躬身退下了。

偌大的寝殿,只余了景徽帝一个人,分外空旷。

他缓缓攥紧了身下衾被。

心口仍在发疼,可他却知道,这不是生病,而是他的身体在惩罚自己。

他方才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又或者,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梦,那些事情清清楚楚,历历在目,连感官都清晰如昨。

那就是他的记忆,上辈子的记忆。

也是在同样的寝殿里,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身边跪满了拭泪不绝的嫔妃和子女。

皇后坐在他的身边,衣衫整洁精致,静静地垂眼看他。

他望着她,手指颤动,可是却抬不起来,他想说话,可是发出的,却只是垂暮的含糊气声。

皇后俯下身,轻声问他:“陛下是想问贵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