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昀薄唇紧抿,看似因愧疚难当而沉默不语。实则,他心跳如擂、呼吸灼烫,耳畔嗡鸣阵阵。
分明滴酒未沾,醉意却止不住地上涌。
饶是如此,祝昀依旧记得匀出心神关切,一时,语气温柔更甚往常:“还疼吗?”
洛嫣咽了咽口水,撩他一眼,红着脸不作声。少倾,慢吞吞地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半是撒娇半是真切道:“让我缓缓。”
她疼的可不仅是鼻尖。
方才,某人意欲揽住她的腰,是以并未克制力度。偏估错了身量差异,加之洛嫣后缩着去躲,歪打正着,竟覆在了那一处。
如今还微微疼着,偏不好当众去揉,只得咬牙忍着。
再者,
他最后分明捏了一把,对么?
这话自然不能向祝昀求证,只她愈想抛之脑后,记忆反而愈发清晰。甚至,仿佛还能感受到掌心热意,带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透过薄衫,一滴不剩地匀给了自己。
洛嫣挫败地闭了闭眼,启唇轻轻吐息。
好在祝昀亦不镇静,强有力的心跳“砰砰”作响,似要将她的右耳震聋。
见勉强扳回一局,胜负欲渐渐盖过羞意,她终于退离祝昀的怀抱,装作若无其事道:“杂耍快要开始了。”
气氛所致,她也跟着放声大笑,两刻钟下来,双颊竟微微发疼。
她回屋斟一杯清茶润泽喉咙,余光扫过祝昀,见他正低垂着眼,神色淡淡,与满街哗然格格不入。洛嫣敛了笑意,踱步过去,仰起脸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而祝昀掌心半悬,看似姿态亲昵,实则恪守着礼节,并不与她肌肤相触。
她强忍笑意,自行倚近几分。
祝昀气闷,胸膛剧烈起伏,忍不住辩驳:“我岂会哀求这种事。”
重点既已偏移,再难绕回原处。他顿了顿,终究默许了她的动作。
祝昀仔细护着洛嫣打赏过碎银,再见缝插针地同踩高跷的女子搭讪两句,随后拐进幽暗巷子里。
远离了喧嚣,他避嫌般退开一臂之远。
洛嫣:“……”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此处已能遥遥望见下榻的客栈,她“哼”一声,赌气行在前头。一面埋怨某人不解风情,一面又感叹这古代油膏当真有奇效,方抹了一回,双足的酸胀感已经微乎其微。
行过茶坊,缟白幌子无风自动。
因笃定了祝昀能护住自己,她便壮着胆儿走近,欲瞧瞧是什么东西作怪。尚未探头细看,听闻一阵“嘬嘬嘬”的暧昧声响,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嫣虽年岁轻,毕竟生活在网络发达的现代,瞬间会意,“轰”得涨红了脸。
她去够落后几步的祝昀,原是要抓衣袖,不成想竟胡乱握住了他的手。
少了衣料阻隔,热意无比清晰地传来,霸道而又直接。
“怎——”
幌子后的声响静了一瞬,她登时如临大敌,回首朝祝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错就错,牵着他快步离开。
待走出百步远,洛嫣忙不迭松了手,免得他又要搬出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祝昀蜷缩起五指,拢于袖中,黑沉沉的眸子打量她一眼,方问出未道完的话:“怎么了。”
她气息尚未平复,胸脯跟着起伏,缓了缓,一面倒退着走,一面绘声绘色道:“没想到你们还挺大胆,虽不在青天白日,却好歹是公众场合,居然当街亲热,啧啧啧。”
“你们?”祝昀蹙了蹙眉。
你们古人。
洛嫣自是不便明说,随口胡诌道,“你们男子。”
他对旁人的情仇爱恨兴致缺缺,只默默留意洛嫣身后,以免她不慎跌跤。
却听洛嫣忽而一笑,双手合十道:“如此说来,大周民风竟比我想象中愈加开放。情投意合之人,可以坦坦荡荡地邀约出游,订过亲,更是名正言顺。便要和离、退亲,也无人觉得稀罕,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