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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师兄并不讨厌她,甚至可能已经猜出了她出现的原因。

纪楚并不觉得只是因为一朵“空羽浮花”,就可以让师兄完全接纳她。

更多的可能,或许还是因为寻真剑。

又或者,是一个可以拿起寻真剑这把弑神之剑的人……

……

只是她没想到,师兄竟然会如此在意她。

“巫觋族,全死了,对吗?”

纪楚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师兄的声音。

她回过神来,思索片刻,还是说了句:

“嗯。”

一阵沉默。

“其实堕魔很容易。”

师兄又道:

“一个念头,一次犹豫。只要答应神族,放弃自我,成为躯壳,就可以不再痛苦。”

“不是这样的。”

纪楚打断他的话。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师兄,也会脆弱,也会迷茫。

她忍不住抬手,抱住师兄的腰。

师兄看着清瘦俊朗,抱起来却很大一只,她没有敢抱太紧,只是虚虚贴着师兄的身体,感受到小臂和手掌下贴着的肌肉隐隐跳动。

这轻微的动作却足以让孟喻辞浑身一颤。

他五指收拢,扣在纪楚肩膀上。

顺着这个角度往下看,他能看到纪楚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下面,露出一朵极为漂亮的花。

随着她的呼吸,后颈处的骨头轻微起伏移动,那朵花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迎风绽放,绚烂地快要晃花他的眼。

“那个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把空羽浮花种在这个位置的呢?

他阴暗地揣测,这地方很好,既不显眼,却又能轻易被人看见,像是一个半遮半掩的秘密,唯独纪楚本人永远不知道。

就好像“那个他”的心思一样,藏得小心翼翼,瞒得战战兢兢,既不敢为人所知,又怕真的无人可知。

他垂眸,抱着纪楚,缓缓闭上眼睛。

“师兄。”

纪楚忽然动了一下。

她从他的手臂中抬起头,一双眼睛被雨水衬得透亮,像是不小心落在他臂弯中的星星。

“师兄,你是不是在害怕?”

孟喻辞心口一跳。

一股极小,却也无法忽视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出来,以一种飞快的速度顺着血管蔓延到他周身。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血腥气,他感觉自己在这双无比干净纯粹的眼睛里无所遁形,宛如赤|身|裸|体。

“我……”

他想否认。

纪楚却仍用那双又圆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让他无法顺利说下去。

“师兄,清浊同源,仙魔一体,未必就是你也会入魔的意思。”

“一开始我也觉得害怕,害怕自己可能会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但后来,我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对。”

雨势越大,把她的声音冲刷的模糊不清。

可孟喻辞清晰地听到了她说的每个字。

“我是什么,自然由我来定。正如人生在世,若溯其本源,不过皮肉骨血,望其终末,尽数湮灭消散。”

“但人世百年,所见所闻塑成品性,如何思考,如何行事,皆由自己选择,分明同源同终,却又人人不同。”

“师兄,仙也好,魔也罢,说到底,只是个名头而已,如何能困住人心呢。”

“……”

孟喻辞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他抱着她的手松了力气,轻易被纪楚挣脱开来。

手上一空,那灵巧的、生机勃勃的花从他眼前一晃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却见纪楚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凉意很快消退,热乎乎的触感无比真实。

地上的水已经高到纪楚的大腿,水下似有无数声音,扯着他们的恐惧,拽着他们的犹豫,让他们难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