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接从上方迈步下来,走他身侧,将他一并带离出殿。
满朝大臣一直到皇帝离去才渐渐有了动作,话语声也逐渐起来。
朝会参完,皇帝出了太生殿,他说:“回锁铜院。”
于是到这里阮进玉才知道,严堰把他丢回锁铜院,自己也已经张罗好了。极乐宫中不止偏殿的物什被近乎搬去锁铜院,书阁也被移了过来。
所以,这人是跟着他一道住进锁铜院来的。
阮进玉没忍住问:“前启呢?”
“你那侍从?”皇帝头也没回的迈着步子往前,“哦,你身侧不缺伺候的人。留着也无用,让他跟洪恩去守宫了。”
阮进玉无言之对。
沉默了半晌,“陛下你如今,是真不管不顾了。”
他的意思是,好歹朝中的势力还没有稳定下来。半数权力都不在皇帝手中,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行事实非明君所为?
皇帝丝毫不觉有异,还有心看着他笑的浪气,“不瞒老师,从前觉着是事就要计较。计较多了,还是先寻了快活再说。”
“这快活总不是,”阮进玉落了他一步,目不转睛的往前走,接话,“整日和我厮混在一起。”
严堰忽然不说话了,像是在品味这一句话,甚至还停下了步子。
阮进玉走到他身前,忽而转身过来,依旧平淡,“你唤我老师,我也当得帝师一职。”
“居君王位,不得谈爱。”阮进玉神色漠然,对着他道:“那是废物才做的事。”
他是想说,这天下终有一日会结束如今的动荡。
能坐上这等天下之主位子的人,感情用事最是致命。
严堰抬眼,悄然不动神色的看他,此刻异常平静,“不知老师说的是哪种。我是不是废物,老师最清楚。”
有点不可理喻,阮进玉收了神转了身,彻底不说话了。
他真一道直接去了锁铜院。
锁铜院不算小,但确实地偏,无人就显得有些荒凉。
皇帝平日在自己宫中也不是个张扬的,到哪带的宫人都不多。这次来锁铜院就更是如此,他只身一人,连洪恩的身影都不得见。
锁铜院到底比不上极乐宫,书阁搬过来也没地方放。皇帝是毫不犹豫就令人将处理朝政那张书案布在阮进玉的寝屋里。
看这样子,是打算睡觉也同昨日一样。
这么好几日了,钦妃终于在今日午膳时遣人来锁铜院找一道皇帝。
说唤他去用午膳。
阮进玉只觉这钦妃娘娘实在明大理,又槽之皇帝实在是个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
自打选妃过后,后宫钦妃娘娘独得圣眷。皇帝多看重钦妃娘娘啊,结果现在好了,真整日和他厮混,后宫也不去了,妃子也不见了。
阮进玉看着面前铜镜中自己这张脸。真只觉,莫大的罪过。
“我长得像女子吗?”皇帝被叫走,洪恩未离去,阮进玉随口喊了他。
他对自己的容貌不算有确切的认知,只知道较旁人来说,说得上眉清目秀。又因着常年身子不好,愈发精瘦、肤色赛雪。
他不见凛凛身躯,也不魁梧雄姿。
旁人说给他听的便是这般,以前并未在意过多。如今,倒是多少有些怀疑了。
“自是不然。”洪恩很早便仔细端详过阮进玉这张脸,只能说,确有尤物。所以回这话来毫不带不定的,“长得好,并非较于上或下相论。夸赞词太多,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大抵就是,独一份的好看了。”
洪恩这没带奉承的,说的确实如此。一个人长得好看,为什么非要论是长得俊还是长得美?
他素日淡雅,可一张脸确实生的不凡。清晰利落的面孔,单薄却孤劲的身姿。
他平日温温气气的气量都让人忽略不了他这张绝劲的脸,只是一双眼分明也生的如此张扬,里头却像是含养着一池碎掉的玻璃,拼凑不齐,剪碎了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