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身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媜珠又想到了自己今日才做过的那个梦。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梦的诡异和不对劲之处。
梦中,她见到自己已经嫁过丈夫一次了,但是却因为梦里那个“兄长”的阻挠和不满,她最终没有嫁成。
兄长带人一路追了出来,残暴地用一把陌刀直接砍破了她的花轿,把她从花轿里生生扯了出来,将她带回家中再度软禁起来。
他还对她说了一句话,
——“媜媜啊……告诉为兄,你这是要着急去嫁给谁?”
本来,这个梦应当是合乎她人生原本的轨迹的,因为按照别人告诉她的故事里,一开始她就对她现在的丈夫立誓“非君不嫁”,起先阻挠过她和她丈夫婚事的人,也的确是她娘家的兄长。
这些都没错。
可是最大问题就出在,到底是她娘家的哪个兄长能做到骑在骏马之上,以陌刀砍碎车轿呢?
在媜珠的记忆里,在娘家赵家她只有两个兄长。
长兄是她一母同胞的亲生兄长,也应该就是她记忆中那个曾经遏阻她婚事的人。
但她的长兄自幼并不习武,就连马上的骑射功夫也是资质平平,分明只是个青竹一般温文尔雅的书生公子罢了,他怎么可能做到手提陌刀砍人?
从前别人告诉她说,她长兄经常和她为了她的婚事争吵,媜珠是相信的。但若说他能提着一把二三十斤的长刀、做出骑马砍人的事情……媜珠怎么也不愿意信。
至于若说这个人是她的二哥,那她更不信。
二哥是她娘家的堂兄,是她二叔母所生,这人还不如她长兄呢!
长兄只是不善骑射,这个二兄,从小学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一次,后来据说是死活不肯再上马,一辈子弱不禁风地连马都不会骑。
那么,这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个提着陌刀的“兄长”,又究竟是谁?
还有,到底是她的哪个兄长可以做到把她当年的丈夫周奉疆一把从轿子里扯下来,踹到在地上?
她的丈夫毕竟是武人出身,且不说马上骑射功夫十分了得,何况他身长九尺,身形颀伟健硕,少年时还曾是他养父周鼎的重甲铁骑营的精锐……
他能被她那些文弱的娘家兄长一脚踹倒在地么?
*
……媜珠游离在外的思绪随着宫人们谦卑恭顺的下跪行礼之声而打断。
这个点,是皇帝从宣室殿那边过来了。
媜珠连忙从椅子上起了身,但还不等她俯身行礼,皇帝已经上前将她按坐回了椅子上。
她抬首仰视着自己的丈夫,见他眉宇之间颇有疲色,他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脸颊细嫩无瑕的肌肤,一如既往温柔地问她:“媜媜,现下觉得身子可好些了没?下午时睡得如何?”
媜珠轻轻微笑:“劳陛下挂念,妾一切都好,已经不觉不适。倒是陛下,政务虽紧要,可也要保重圣躬才是,万不可过多劳累了。”
皇帝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在媜珠对面坐下,同她一起用了晚膳。
这晚的月色蒙着一层薄霜,悄然爬上长安城巍峨帝宫的每一寸檐角,桂香也在夜色里冷去。
洗漱更衣后,帝后二人在内殿帷帐之内的床榻上歇下,也许是顾及她才小病了一场,皇帝这夜并没有让她侍寝,只是将她拥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披散在后背的浓密发丝。
不知为何,此刻两人俱是睡意全无。
但是媜珠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为什么的。
即便有着君臣之别,但是他们好歹还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该有的一点儿默契也还是有的。
这晚上,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没有说清的事情。
寂寥的深夜里,终于是媜珠先开了口。
她侧身枕在周奉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