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安抚母亲说:“阿娘,您想多了。”
赵太后几步又走回媜珠跟前,紧紧握着媜珠的手:
“我的乖女儿,娘这回不骗你,咱们母女这回是真的又大灾临头了,你眼下万不可再和他置气吵闹了,你可得把他的心好好拢住,千万不能让他把那姓郑的接进宫来,更不能让他立什么皇太弟!你这肚子怎么就不能争争气呢,怎么就不能早日生个小皇子出来呢?你要是早把小太子生出来,把国储定下了,母亲能这样惶惶不安地度日吗!这还不是为我没有个亲儿子、亲孙子!”
聊来聊去,话又说回到了这个上头。
哄周奉疆,跟他生孩子。母亲还是为了这两件事在催她。
见媜珠脸色也有几分郁郁不快,赵太后抱着女儿,拍着她的背哄她说:
“媜媜啊,索性他也活不长的。我告诉你,这些乱世起家的武人,身上哪个不是一身陈伤旧病?他们的身子其实早就垮了,不中用了,也就年轻的时候强撑着罢了。等稍上了些年纪,哪日喝酒多喝了两口都能中风倒下,纸糊的架子而已!你爹爹五十来岁就死了,隔壁的魏州节度使呢,五十岁时也是因旧病亡故的,再看从前唐宗宋祖,也是五十岁上没了命。
我老实告诉你,你以为你哥哥还有几年的活命?顶多二十年了!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还年轻啊,你跟他生个孩子,生个储君下来,哄着他立了太子,再熬个一二十年,他不中用了,你的儿子正当盛年,把他一熬死,你才四十岁,往后不都是你的好日子?你是皇太后,该我做太皇太后。到时候他一死,你要在宫里养几个男宠消遣,母亲也不拦你,那都是该你痛快的日子……”
媜珠总是会因为自己母亲的惊世言论而感到目瞪口呆。
她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应母亲了。
周奉疆虽解了媜珠的禁足,但之后的几日里不知为何他并未来找过她。
他不来,媜珠也不问,每日仍然是带着灿娘子一起睡。
灿娘子也越来越有些古怪了,总喜欢趴在她身边去闻她的肚子。它行事也沉稳了许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偶尔没轻没重地直接朝她身上扑。
它对她温柔了许多,时常会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身边守着她。
六月的最后一天,太医署的医者们照旧来给媜珠切脉,这倒不是因为她最近病了,只是按例来看看她身体调养的状况。
因为这种切脉往往不是很重要,所以王医丞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打发了他带过的一个学生来。
这位年轻的医者初次给皇后切脉,战战兢兢地冒了一头的汗,手搭在媜珠腕间许久不发一言。
媜珠微笑问他,是不是因为盖在她手腕上的帕子太厚了,要不要换个薄点的来?
年轻医者一边低头擦汗一边摇头说不敢,语气都有些结巴了。
最终,他诚惶诚恐地请示媜珠,说他才疏学浅,可能有些捏不准娘娘的脉象,还是要把老师王医丞给请来才敢定夺。
听他这么一说,媜珠一面答应了下来,一面也有些担忧,害怕自己莫非是陡然间生了什么重疾,让这年轻的医者都不敢直接告诉她吗?
待那医者离开,媜珠抚着自己的脸颊问佩芝:“我近来的气色不对吗?难道我真有什么大病在身?”
这么一说,佩芝心里还真的跳了一下,媜珠最近的气色好似确实有一点憔悴,眼下也偶尔会有一丝乌青,就像夜里没睡好似的。
但她当然不敢真的这么和媜珠说,只能满口安慰着她,说她气色一切都好,并无不妥,那年轻医者只是自己才学不够,不配侍奉娘娘罢了!
当这位年轻的医者寻到他老师王医丞时,王医丞正在宣室殿同皇帝说话,无外乎是继续关照皇帝几句,叫皇帝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听到外间自己的徒弟寻自己去给皇后切脉,王医丞当即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不上道的徒弟实在没救了,自己没本事要搬老师当救兵来也就罢了,怎的皇帝还在这呢,他也敢这么不避人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