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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王 碧翠思思 108296 字 1个月前

的头颅,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回过味来。

他有些五味杂陈地看着媜珠,最终还是被她给直接气笑了。

媜珠梗着脖子和他追加了一句:“是你刚刚亲口和我说的,你说这个时候你心情最好,我和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周奉疆冷讽她:“朕是说了这话,可朕说的是,你提什么要求,也许朕都会答应你。朕可没保证不论你要什么都必须给你。”

媜珠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周奉疆又嗤笑:“何况,你姐姐弟弟们犯的是谋逆大罪,车裂凌迟剥皮实草也不为过。

——色冠北地三十州的第一美人,你的身子就这么值钱,给朕睡几次就能留他们一条活命?”

言语伤人,可他真正想说的是,媜媜,你的身子就这么不值钱么?你和我同房合欢,最后竟然就只是为了给这些人求情?你把你的身子当做什么?把我当做什么?

媜珠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还不等她发疯,周奉疆继而还道:

“嗯,你不止要保他们的命,你还要保他们的荣华富贵,要他们继续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呢。”

“何况,就算你真心拿人家当手足,人家背地里骂你贱妇淫妇不得好死的时候,你还没见着呢。也真是难得有你这样菩萨心肠的好妹妹好姐姐,肯帮着这些非出一母、各怀鬼胎的所谓亲人。”

“好了,你别哭闹了,深更半夜又吵又闹的,左右宫人侍从们听见了像什么样?还以为朕又将你怎么了呢!待咱们回了长安,朕亲眼带你去见见你那好弟弟好姐姐的真面目,看看你这蠢货有没有悔改的一日。”

天子的銮驾,于十日后回到了长安。

大概,这也是周奉疆一生中颇有意义的一日。

这一日,随着南楚的亡国君臣们被带回长安,按照每朝每代的惯例,新朝的都城内都举行了极为隆重的献俘仪式,昭示着新朝天子的战功与胜利。

长安街道沸腾,满城喧嚣,街头巷尾之内便是百姓的议论。

前朝的亡国之君,当真是被俘了回来,彻底终结了前楚张氏江山的寿命与最后的希望了。

“得天下之艰,少有险于魏太祖者。”

这是后世对周奉疆前半生的评价。

意思是,论得到天下的艰难程度,很少有比魏太祖皇帝更险峻的了。

这说的是“险”而非“难”。

何为险?

他的前半生里实在有太多太多次应该死去的机会了,不论他哪一个坎没有挺过去,只要他死了,后来的史书故事里,都不会再有他的名字,这江山也不会再和他有关。

襁褓之中随生母流浪时,像他这样的婴孩是应该死去的;

在生母身边的那几年,面对生母的苛责与饥寒折磨,他应该随便患上一场病然后静静死去的;

生母抛弃他后,一个这样年幼的孩子是没有理由活下来的。

六岁那年,被军中士卒们起哄在深夜前往黑皮子山上替他们取箭囊时,他是应该死去的,也许是被山中豺狼所食,也许是失足滚落山坡,总之他都该去死。

后来成为冀州侯周鼎的养子,被他当做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牺牲的家奴一般使唤,替周鼎鞍前马后的那些年里,战场上无数的刀剑流矢,都应该要了他的命才对。

周鼎去定州打义武节度使时,面对定州城的坚固城防,令他的养子周奉疆带着一批士卒先行架云梯登墙。

攻城时,第一批冲上去的人,总是默认是用来牺牲的。

他不敢违背养父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偏偏他没死。

他顺着那云梯咬牙往定州城墙上爬,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们用长枪往下刺、用巨石朝下砸,甚至还取了滚烫的沸水朝下泼,他都挺了过来。

他后背有一片狰狞的伤口,便是那时被沸水所泼后留下的疤痕。

他不仅没死,他还真的第一个爬上了定州城,并且单手砍掉了悬于城墙上的定州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