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颔首向她致歉:“是朕之错。”
媜珠又说:“您那年说会留在家里多陪妾几个月,结果……结果那年六月、七月……八月,那年您、您——”
不知是想起了那年的什么事情,媜珠头颅中又一片空白,好像那一年中许久许久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也被瞬间抽走了。
皇帝立马接过了话茬:“那年朕在家里陪媜媜过完了年,是正月年后才走的,媜媜这次可不能怨朕。”
话刚说完,他转头在寝殿里找起了他和媜珠一起养的那只波斯猫:“灿娘,灿娘呢?过来,今日朕允你上榻上来。”
听到皇帝唤它,灿娘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扛着它蓬松柔软的大尾巴蹦蹦跳跳地上了帝后二人的床榻上。
灿娘子从前就喜欢爬到榻上玩,但它太容易掉毛了,周奉疆不惯着它的“邋遢”,不许它上榻,灿娘子多少畏惧他,于是也就不敢放肆。
今日难得是皇恩浩荡,允它放肆一回,灿娘子高兴得不得了,拉长了柔软的猫身在丝被上打起了滚。
媜珠的思绪也立马被它牵走,从周奉疆怀里起了身,半跪在榻上与灿娘子一道玩了起来。
皇帝满目柔情地注视着媜珠:“你陪它玩会儿吧,今年咱们一起守岁祈福。”
媜珠状作神情专注地逗着猫儿,全然不敢回头看皇帝一眼,唯恐皇帝在她的眼神里看出什么异常来。
*
她刚刚想起了一件事情。而且她觉得,皇帝大概也想起了那件事。
在她和皇帝成婚后的第二年夏天,她几乎丢失了一整个夏天的记忆。
从那年夏天五月末开始,直到七八月间,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完全记不得那两三个月里发生过什么。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那两三个月里,到底又发生了一些什么?
方才她想到这一段,在努力地回想那一年的记忆时,皇帝显然就看出了些什么,一下就打断了她,没有让她继续深思下去。
连皇帝也觉得,那是一段不该被她想起的记忆吗?
可是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掉两三个月的记忆呢?
而且,媜珠忽然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开始失忆的那段时间,恰巧也是皇帝的妹妹兖国公主去世的时间。
——换句话说,正好从她受伤失忆之后,世上再无兖国公主此人了。
皇帝说,他和她之间的婚事,曾经遭到过她兄长的阻挠。
而皇帝自己身为兄长,也曾阻挠过兖国公主和河间王的婚事。
她梦里的兄长,曾经在她已经出嫁之后又带人把她抓回家中;
而当年兖国公主已经换上了嫁衣准备跟着河间王嫁去洛阳了,结果又被皇帝带着人抓回了冀州家中。
她看皇帝的样子,明明皇帝是很爱惜、在乎自己的这个妹妹的,但是他似乎又从未因兖国公主的死而伤心过。
还有在她最近断断续续所恢复的记忆里,当年那个她要嫁的男人,一直都说要带她嫁去洛阳,她最后也是在嫁去洛阳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软禁了起来。
她最近一直都怀疑自己压根不是赵家的女儿,不是襄国夫人的亲生女儿,她怀疑自己也许本来根本就不姓赵。
然而她的这张脸单挑出来看看,和她的“姑母”兼婆母赵太后又是有几分相似的。
侄女儿像姑母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这样的话,那她不就又成了赵氏女么?
可如果她是赵氏女,又该怎么解释她记忆里有个男人说过她父亲已经死了的事实呢?
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么?
除夕的子夜时分很快过去,媜珠隐约听到了宫墙外面传来了热闹的喧嚣爆竹之声,皇帝挥手打发灿娘子跳下了床,他欲拥着媜珠歇下:
“新年了,媜媜,咱们在一起又度过了一年。”
媜珠温柔地回他:“妾愿年年岁岁皆与陛下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