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共同体,他在心里从没拿她当做亲生母亲。
他又怎么会拿媜珠当亲妹妹?
既然不是他的亲妹妹,那么在他眼里,媜珠就单纯只是一个女人。
一个陪了他很多年的,他很喜欢的、可以被他用权势得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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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后哀哀戚戚地又叹了许久的气,这才在福蓉的搀扶下起身去换了件皇太后礼衣,预备着好好过这个除夕日,等着宫外外命妇们入宫向她请安叩首。
她思来想去许久,还是觉得要有个亲孙儿最紧要,又窃窃私语地和福蓉议论:
“如今这养子是不大靠得住了,他并不拿我真心当个亲娘孝敬。我那亲生女儿……也不中用。到底还是有个亲孙儿好,有些血脉亲缘,总比没有强。以后我的寿数若是长些,兴许还能有做太皇太后的那一日,福蓉,你说是不是?”
福蓉自然是点头附和:“婢子也盼着皇后殿下早得龙嗣呢。”
说来说去,皇帝也并没冤枉了赵太后,她在意的还是这个罢了。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她那颗盼做太皇太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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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节令,不管怎么说,帝后二人都没有不相见的道理。
晨起时,皇帝从赵太后宫中出来,至太熙殿受百官祝岁朝拜。
媜珠今天起得则比平日还稍晚了些。
她以为昨夜自己一人孤枕,独守空房,身旁少了那个男人的存在,难免会睡得不大习惯,却没想到自己满枕好眠,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直到佩芝过来唤她起身梳妆,媜珠才从榻上起了身。
媜珠的容色红润,没有半点憔悴的意思,似乎也没有为皇帝昨夜的离去而伤怀过什么。
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这场情爱里来来去去纠缠了一场,陷进去的大约只有皇帝一个人。不管皇帝如何爱她、对她好,她总是淡淡的,不甚在意的模样。
得宠也好,失宠也罢,全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佩芝望了望她,心里有些杂思,总归是心疼皇帝的,只是没当着媜珠的面说,如往常一般侍奉她洗脸梳头。
温热湿润的柔软巾帕敷到面上,媜珠深深呼出一口气,阖了阖眼,取下面上的巾帕丢回水盆里。
“见我没有为陛下的冷落而伤心,嬷嬷似乎不大乐意呢。”
媜珠头也不回,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话来。
面对皇后前所未有的发难一般的语气,佩芝的心陡然一紧,手中拿着的玉梳都抖了下,险些没握住。
“婢不敢!娘娘……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叫婢心下惶恐呢。”
媜珠仍旧没有回头看她。
她静静地凝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没什么,玩笑话罢了。”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佩芝再不敢开口说话。
洗脸毕,媜珠忽然转头望向佩芝,不知是不是刚洗过脸的缘故,她眼尾似是凝着点点水光,也不知是水还是泪,只是她的态度忽然软了下来,微微耸下的纤薄肩膀里,竟然还能看出些落寞无助的样子。
“陛下腻乏我了,我如何不在乎,我不过是怕你们宫人都在心里笑话我,所以装作不在乎罢了。我昨夜不过和他提了兖国公主几句,他便不愿搭理我。陛下告诉我说,兖国公主生前性情不好,还常常欺负我,可如今连他也和兖国公主一样欺负我……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来椒房殿了?我是不是该失宠了?我这个皇后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佩芝一听这话,连忙上前扶着媜珠的身子,一手抚着她的肩劝慰道:“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会呢!陛下最宠爱的便是娘娘了,陛下怎么舍得呢……陛下昨晚兴许是有些政事要忙,怎么会是生了娘娘的气呢……”
但凡是女人,哪有能不在乎丈夫的宠爱的。
原来这看上去一直温婉端庄、无欲无求的皇后,心里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天子恩宠。
佩芝面上安抚着她,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