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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王 碧翠思思 90176 字 1个月前

她不仅不笨,其实还很聪明。

周奉疆的气息乱了,媜珠瞥见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下颌紧绷,像是被她给逼急了的样子。

他不说话,不回答她,但是也没有对她发难、斥责她多言。

所以媜珠已经从他的反应里看到了答案。

不知是如何鼓起的勇气,媜珠仍然在“乘胜追击”,她顿了顿,抓紧了皇帝的衣袖,继续问道,

“陛下,妾还在猜测,您几个月前和妾说兖国公主生性娇纵无礼,待家中姊妹亲人皆傲慢非常,时常欺辱旁人。妾虽不记得过去兖国公主是如何待妾的了,可是妾敢断定,至少公主生前待陛下一定是极好的。若不是公主真心待陛下好,陛下后来便不会宠爱公主,更不会因公主而伤心,对不对?”

周奉疆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狼狈至此,在已经失忆的她面前都会被她轻轻松松打得这样溃不成军。

他今夜的情绪已经跌至谷底,疲倦到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到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自己从前有多明智,今夜又有多愚蠢。

从前他管她管得那么严,不准旁人在她面前随便乱提一个字、乱说一句话,实在是明智之举,以她的心思细腻聪敏,若是她之前就从旁人口中听过这些故事,只怕假以时日,她早就能推算出所有的一切本来的真相。

也笑自己的疏忽和错漏,为了逞一时之气,对她多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

他问了她两三句,却招来了她喋喋不休的一串问题,让自己在她面前如此狼狈。

只有她,从来也只有她,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只靠着朱唇里轻轻吐出的只言片语就能让他一溃千里。

昔年张道恭命朝廷中书省官员做《讨周贼檄》,传檄天下征讨他,那檄文中对他极尽攻讦谩骂侮辱,骂他克父克母,所以他生父早逝、生母为娼、血脉低贱;骂他杀他养父的亲子亲弟亲侄,是逆道乱常、怀恶不悛、天地不容、恶积祸盈、天地共谴。

包括其他各地节度使、藩王对他所做的各种檄文林林总总不下十余篇,却从未有一字半句能激他怒火。

天下文人幕僚极尽笔墨心血,比不过周媜珠只是望着他低声问一句,“陛下,妾说的对么?”。

这才是真能戳到他五脏六腑里的伤人之言。

*

周奉疆越是不理她,媜珠越是心潮澎湃,似乎有问不完的话,她还想问问他,陛下,当年兖国公主之所以和您决裂,恐怕不只是因为她恨您杀了她的兄长叔父们吧?

是不是还因为张道恭?

因为兖国公主想要嫁给张道恭,而您不准她嫁,所以公主更加怨恨您。

但媜珠没有机会再多问了。

皇帝蓦然拂袖而去,深夜离开了他们的寝殿,只留下媜珠一个人待在原地。

她手中攥着的他的衣袖被扯开时,媜珠一时身形不稳,踉跄了下,皇帝却头也不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如果是往常,他是不会这样对她的。

皇帝似乎生气了。

他走远后,外间侍奉的佩芝有些不明所以地步入内殿,脸色焦急地问媜珠:“娘娘,陛下这是……?这夜已深了,您和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走的时候脸色不好,而且深夜负气乍然离开,更是从未有过的。

哪怕是媜珠身上正行经时不能侍寝,他都照旧宿在椒房殿里陪她,今晚这样,不知又是闹了什么不痛快……

佩芝小心地觑了觑媜珠,见媜珠神容十分坦然,没有半点触怒了皇帝的悔意和不安,甚至唇畔还凝着一点微微的笑意。

媜珠拂开了佩芝的手,转身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坐下,神色自若:“无事,伺候我梳洗就寝吧。”

佩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皇帝这天夜里是一个人在宣室殿的书房里将就歇下的。

实际上,他的离开并不是生了媜珠的气,他也没有恼怒媜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