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那么多兄弟,她也只会哭哭啼啼装模作样的闹两场而已。”
默然许久,穆王微微直起身体,用一种极低极低的声音轻声叹道:“太后那老贱妇也就罢了,周媜珠……她要真的有良心,真的觉得愧对父亲、愧对家中兄弟,正好借着周奉疆宠她爱她对她毫不设防,她不如拿一味砒霜索性在榻上把周奉疆毒死才是。如此,九泉之下,她才配有颜面去见父亲。”
穆王妃的神色也有些怅然:“那不是因为她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以三娘子的刚烈,她要是能想起从前的事,说不定真能不露声色地去把皇帝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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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椒房殿里,佩芝见媜珠情绪有些低落,大概被颍川公主那么哭了一场,皇后难免心情抑抑,她一面去给媜珠沏了盏热茶,一面又对皇后解释道:
“韩驸马是武将出身,从来骁勇有谋,是沙场上历练过的宿将。何况驸马本就是岭南交州人,于那里的山川地理颇为熟悉,幼时和当地僚人们也甚有交集,熟谙僚人民风民俗,这些都不是朝中普通将领能做到的,所以陛下当然要派韩驸马过去了。”
可不是因为皇帝看韩孝直不顺眼,故意折腾他把他弄到交州去受磋磨的。
皇帝分明是器重他。
媜珠轻轻颔首:“是陛下知人善任。”
佩芝轻轻地哼了一声,“娘娘可别见颍川公主哭得跟什么似的,依婢子说,那韩驸马自己还巴不得出去立些战功回来呢。驸马这一去,还安排着把自己的亲弟弟也带去交州战场做一个粮草官了,恐怕也是替他弟弟攒些战功和资历的意思。”
这一日,皇帝并没有陪媜珠在椒房殿里一起用晚膳,他实在太忙了,忙到晚膳也只是在宣室殿里处理政事的空隙中随便解决的,吃的也并不多。
或许是近来过于劳累的缘故,又兼是秋日里,皇帝还咳嗽了几声,眼中的红血丝也久未消散过。
听到倪常善打发干儿子倪赐清过来这么告诉她,媜珠忙不迭紧缩蛾眉,一手抚在心口处,面上是一副心疼皇帝心疼得不得了的贤惠妻子模样。
她吩咐椒房殿小厨房里的厨娘去炖一盅四神汤来,又与倪赐清说,若是一个时辰后皇帝还在宣室殿里忙,就让他来椒房殿里取走这盅汤去,带给皇帝用,充作是夜宵。
倪赐清连连应了,这才退下。
等倪赐清走后,媜珠一个人静静坐在椒房殿内的宝座上,凝神看着面前纱窗外的秋日黄昏景象。
皇帝不来,这椒房殿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往往并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她的一生,仿佛都是为了困在这金殿暖阁里等待着皇帝的到来的。
殿内侍立的宫婢们离她很远,媜珠躲在珠帘后,慢慢握紧了自己方才抚在心中的那只手。
她把那只手伸了出来,放在面前,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每一分肌理纹路,一种寒凉的感觉很快爬满她全身。
她忽然觉得她似乎很虚伪。她是一个虚伪的、无情无义的女人。
因为就在刚刚,在倪赐清告诉她皇帝政务繁忙、胃口不佳,已经草草用了晚膳的时候,她内心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在倪赐清面前“表演”出一种名为牵挂和担心的情绪。
她需要表演。倪赐清是倪常善的干儿子,倪常善是皇帝周奉疆身边的亲信宦官,倪赐清,就是皇帝的耳目和眼线。
身为一个后妃,她在皇帝的耳目眼线面前的一言一行,都是她对皇帝的态度,这些小宦官都会把她的表态转告给皇帝,继而影响到皇帝对她的看法。
所以,哪怕她对于皇帝今日的一饮一食和作息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去了解,但是只要有人告诉她皇帝今天很累,她就必须得装成一副关心和在乎的样子。
方才,她就是用这样虚伪做作的姿态,骗过了倪赐清,也差点骗过了她自己。
——她发现她好像根本就不爱皇帝。
可是媜珠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忽然变成这样的吗?她是忽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