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要被这老头阴上一把了。
他回过头,看到了匍在地上,眼角挂着一滴泪水的圭多,他近乎疯狂地喊:“等一等,你这傲慢的鬼怪,你在花言巧语!”
“信不信由你。”反正他也是瞎说的,这世界观都是他现编的。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套效果堪比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信口胡说几乎戳中了炼金术圭多平生最隐秘的渴望。是啊,如果能长生不老,谁还惧怕什么死后,冥河,谁还要去没完没了地给神像作诗,宛若金银那样永垂不朽的青春与生命,是所有炼金术士毕生所追求的、真理中的真理。对于野心家而言,或者善德有点用,但那也是出于拉拢谁的功力性质。
“我听说,魔鬼最青睐的献祭是生病的牛羊、婴孩的心脏还有谋杀者使用的刀……”
“你听错了。”法尔法代立马否认,这都什么邪典啊,他不是,他没有!“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那开价吧,魔鬼。”圭多说,他越来越确信,这魔鬼怕是当真知道些他所不知晓的神秘,他还有什么伎俩没用出来?他还要抬些什么价?经书上说,魔鬼之所以能蛊惑人心,乃是他们拥有和神同等的智慧。既然已经证明(其实他忽略了魔鬼说谎的可能,魔鬼给出的说辞实在过于诱人)有时候辛辛苦苦做善事还不如想办法走捷径,即使走不成,他也是愿意去交换些什么,他生前就是这样的人,死后也不准备改变。
法尔法代并不清楚圭多的想法,他无奈地扯着披风,既然送上来了,那就……收一下吧。
黑焰腾起,再绚丽的场面,到了第三次也能让人索然无味。他看了一眼等候在一旁的赫尔泽和维拉杜安,突然命令道:“你们两个,把眼睛闭上!”
——此前,魔鬼法尔法代从来没有使用过如此蛮横而强硬的句式,维拉杜安在下意识的遵从前,眼睛就已经紧紧合上。他和赫尔泽自觉的服从起码让他们免于品尝这样一种溃败——关于尊严是如何被肆意踩踏的溃败。操控灵魂的法术,他叫你往左面走,你就得一直往左,直至把“左面”这个概念踏穿,他叫你跳入河中,直到把自己变成被甘愿被河流冲刷的沉石。
“我和你们不一样,既然跟着我,哪怕是奴隶,我也愿意先给出一点报酬。”少年认真地说:“嘘。”
他伸出手,嘎吱嘎吱,咔咔嚓嚓,像皮肉被掀起的声音,像钩连被扯断,一条生着多足,披着甲片的虫子,一种被具现化的象征,从他的后脖颈那里被抽拉出来。
他把拧来拧去的蜈蚣打成结,然后猛地扯断,圭多顿感轻松,疾病被治愈了。
见多识广的炼金术士翕动嘴唇,他从丰富繁多的记忆中寻找,经书上所言甚多,正典,伪书,他都在生前细细阅读过,他以防遗落什么存在于其中的真理。在少年不在乎地把连着壳一起,把蜈蚣嚼碎,他的牙像蛇一样尖,那种撕咬,咀嚼的声音就这样刻入了他的脑海,即使过了多年,也让炼金术士圭多难以忘怀。
他恍然大悟,眼前的魔鬼法尔法代,恐怕就是书上所记载的,传说中执掌瘟病的魔鬼。不管怎么样,人都会将一种灾难对应起一个魔鬼,就像厨师执掌勺子,马倌执掌缰绳一样。
他猜的倒是很准确。
不要告诉他们。红色的眼睛说。在震慑过逐利之人后,他,赫尔泽,维拉杜安,以及中途加入的圭多,继续踏上漫漫归途。
他们依旧靠食用野果,啜饮灰色的溪水来维持体力。法尔法代在途中,也稍微摸索清楚了一点他的能力。他能实质性地触碰“病疫”。对于他而言,那些溃烂、衰败就像是可以随手从人身上捻起的毒物,他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这种东西看不到。当然,既然能捻起,就能放回去,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那样,把捡来的毒蛇,蝎子,蜈蚣随随便便抛向路人,在尖叫中取乐。
神奇,也充满了不详的意味。吞吃蜈蚣让他感到了饱腹……也许散播会得到更强的力量,但他需要更多的人手,给自己人下毒这件事还是免了。
圭多对无论如何都无法变清澈的水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