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到了刺激才来到这里,只要你不表现出来太强的攻击性,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真的吗?
你不得不停止思考。你的思维现在太乱了。
一个人在病房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当你真的出来和这些可能在纸上签下些什么东西的人去对话、接触的时候,你才察觉出自己深深的焦虑。
对自身境况全然未知的恐惧,也是在这种毫无主动权的情况下的安全感的丧失。
——还是要先恢复自由。
你看着身上被那两个护工投下来的影子,无比坚定地决定,一定要尽力争取自己可以解开束缚带的自由,哪怕这个过程里会让对方觉得你别有所求。
你必须试一试。
很快,就轮到了真正的精神科医生的检查。
你被安置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低垂着温顺的眼睛。
这是一间布置得过分温馨的房间:淡黄色的灯光,印花壁纸,角落还有一台老式唱片机正悠悠播放着萨克斯旋律。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医生。她倒是穿着白大褂,棕红色的头发用黑夹子盘起,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病人档案夹,金属扣环在她指间轻微作响。
“嗨。”和年龄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和体态都非常轻盈,像个纯粹的年轻人,“你今天的检查时间很早。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
你点点头。
“那就先吃点饼干吧。”她还给你倒了一杯水,指使着女护工喂给你。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她坐在你身侧的沙发上,等你吃喝完毕后就正式开始对你的问询。
“还好。”你回答。
她在你对面的软椅上坐下,翻开档案夹,眼神时不时掠过你,像是要把纸上与现实的你对照起来。
“我看了你这几天的记录。”她缓慢地说,“生理数据恢复得很快,夜间也没有暴力倾向,也没出现语言混乱或严重情绪崩溃…这很不错。”
你的头皮慢慢地放松下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从这里的医护口中听到“这几天”这个词。
可如果你没有记错的话,这只是你来到这里印象中的第一天。
“这里是哪里?”你突然发问。
“欢迎来到山谷精神康复中心。”医生,还有两名护工异口同声地答道。
你有些明白了。
你可以肯定自己是丢失了一些记忆。而你“刚醒来”时对于护士的那句问话,充其量只是触发了她们的标准回答,而并不能作为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回复你。
看着医生的状态回到先前,你接着刚刚她的话题继续说:“我觉得我本来也没有病。”
医生闻言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看着你。
“可你经历了一件…非常复杂的事,对吗?”
你略一垂眼,勾起嘴角。
“复杂,是个温和的说法。”
“你介意跟我聊聊吗?”
“您是医生,不是吗?”你轻声说,“我需要您的帮助,我也希望您真的能够帮助我。”
她笑了笑,在档案夹上轻轻写了一笔。
你眼尖地看到她写的是“有自我觉察能力”。
你不是很懂这些名词真实的定义,但直觉不是什么坏话。于是适时收敛笑意,慢慢开口:“我很愿意讲,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想听哪种版本。”
“我们只希望听到你看到的、感觉到的。”她声音很平和,“就说一说任何你想说的东西。”
你很快进入状态:讲述了雨林中的营地、惊恐、奔逃、队员接连死去,你如何靠本能躲过一劫,又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等待救援——你讲得颠三倒四,有时模糊,有时清晰。
你故意在描述中加入一些矛盾时间线和漏洞,以维持自己“惊吓过度”的样子。
你讲到自己在医疗站“好像一直在做梦”。
医生始终安静听着,不打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