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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了。

“我发现…我真傻…我一直想着要她‘回来’吗?现在我明白了…她一直就在我身体里…从我第一次带队去经历她的那条路…”

“我那时候就被感染了,原来如此。”贝卡絮絮着,“真菌,果然是如此神奇的生物,寄生的原理,原来如此。”

你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你憋出来一句:“都什么时候了,别再管这些科学的东西了,你…还有救吗?”你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只是不停地对话,会让你有安全感一些。

贝卡的皮肤颜色正在从一切原本的关节所在处开始变深,一丝丝如菌丝体的细线从皮下爬行,沿着脖颈盘旋而上。

她蜷缩起来,如同即将孵化的蛹。

“杀了我吧。”她轻声说,“用火。只有火焰,可以组织菌丝的蔓延。”

她抬起头看你,眼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祈求。

“我知道了…母亲的感受, 原来我真的一直做错了。”她说着,直到眼白也被覆盖。

你手颤了。

她在变形,你知道。她的骨架在往内塌,眼珠开始模糊,皮肤甚至透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下一秒就会裂开,从里面爬出一具完全不同的“她”。

她安静了下来,熟睡的孩子一般。

你颤抖着手,从背包里翻出打火机。

连续按了好几次信子都没有打出火花,最后一次还烫到了自己。

但总之,你还是点起了火。

只是接触到那些黑漆漆的东西的瞬间,火舌就蔓延开来。

湿漉漉的杂草和灌木没有被点燃,只有贝卡,在烈焰中化作一片灰。

月亮恢复了白润的颜色。

你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结束了,但你一点都没有胜利的感觉。你只想呕吐,只想大哭,但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坐在泥泞中,脸上沾着血和孢子的碎丝,看着不远处空无一人的营地。

得离开这里。

这是你唯一能想到的。

你站在原地很久,久到雨停了。天空没有放晴,乌云只是换了个角度压下来。你全身湿透,双手发白,指甲缝里还残留不知道来自于谁的血。

你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泥地上爬起来的。

你的耳朵一直在耳鸣,脚下踩过的是湿软的尸土,肉眼所及的所有这些大树全都生了病。

树皮剥落,枝桠弯曲,哀哀地呼吸着咸腥的血气。

你回到营地残破的中央,一顿翻找,总算找到了卫星电话。

你一边发抖一边翻开防水盒,手指僵硬地按着启动键。

长按三秒,屏幕亮了。信号微弱但还好存在。

可是你不会使用这种东西啊。

你只好继续搜寻,以期找到任何的使用说明。你把帐篷掀个底朝天,终于,在一本早就打湿的操作手册夹缝中看到了一张皱巴巴的应急流程卡。

你立刻输入紧急联系代码,发射出象征着“科考队失联-需直升机支援”的信号。

按下发送键时你突然停了一下。

你的大脑就快要转不动了。

该怎么解释?要说多少人死了?要说你做了什么?你该怎么说贝卡求你杀了她、你什么也救不回来、甚至教授她们早已不是人了?

你删掉又重新输入:多人感染,精神异常,状况极度恶劣,现仅一人生还。请求立刻撤离。

发送。

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发送中”,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你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帮别人申报丢失的行李。

发送成功。

你把卫星电话丢进背包里,坐在原地,望着被风吹动的帐篷布。

你只知道——这场唯有你一个外来者的“试炼”,最后也只有你活了下来。

但是,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look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