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身上,马儿轻快地小跑起来。
他磁性的声音也跟着颠颤。
“那些蜀地的马可没有伯府里养的那些马温顺,你那点马技,驾驭不了的。”
看着黑漆漆的前方,南絮撇了撇嘴,刚想反驳,就被段文裴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殷姑娘骑的那匹是赵怀安那群人马中较温顺的,我又吩咐了个御林卫帮她牵着,再加之殷姑娘马技也不错,自然毋需担心。”
说白了不就是想说她马技不好吗?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南絮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知道自己骑马这事是不成了,索性不再倔着,放软了身子,没话找话般自言自语道:“不骑就不骑呗,我还不愿意骑那个什么赵什么安的马呢,那些个蜀地人不仅人长的丑,还很野蛮,真是,诶,你掐我干什么?”
腰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拧了下,说拧也有些夸张,顶多被揉了把,只不过她心里为着骑马的事正不高兴呢,自然没什么好话。
马儿跨过一个小土坡,马背上的人也跟荡秋千似的忽上忽下,见身后沉默半晌,南絮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正要解释,便听段文裴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很厌恶蜀地人?”
南絮赶忙纠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讨厌赵怀珏和赵什么安那伙人。”说完尤觉不放心,又紧跟了句,“可不是讨厌你,你别多想。”
相处这么久以来,她发现段文裴这人其实挺敏感多思的。
段文裴听出她的小心思,浅浅地笑了,“我又没说你讨厌我,那么紧张干什么?”
南絮被他笑的浑身不自在,嘴犟道:“那可不好说…”
清脆的反驳声消散在风中,段文裴的心情却出奇的好,好到胸腔都跟着笑声震颤,南絮因为保持距离的姿势太久,身子有些发麻,被他这么一笑,差点破了功滑到他怀里。
她微恼地咬了咬唇,屈肘朝后面撞去,不料刚走到段上坡路,力气没收住,整个人滑进他怀里,她立刻挣扎着起来,却被身后环过来的双臂紧紧箍住。
段文裴身上的气息兜头罩了过来。
“其实,你要是讨厌我也没什么奇怪,因为我身上和他们留着同样的血。”
潮湿温热的气息就扑洒在她后颈处,一股酥麻从肩颈漫过耳垂直冲天灵盖,南絮眼神发直地看着前方,久久缓不过神。
段文裴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以为自己把她箍疼了,忙松开了些,只依旧圈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回城还有段路,路上颠簸,靠我怀里舒服些。”
南絮几不可闻地喘息了两声,偏了偏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讨厌不讨厌的!”她接着又说,“同样的血?难道…”
段文裴听她声音有些沙哑,以为是晚上吹了河风着凉的缘故,把她又往怀里带了带。
“是。赵怀安和赵怀珏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南絮微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你真实的名字…是叫赵怀州?”
这句话从大佛寺回来就一直憋在她心里,原来问出口也不是那么难。
段文裴回答的很轻快,“没错,文裴是我的字,怀州是我的名,十三年前我是赵家三公子赵怀州。”
埋藏心底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诉说对象还是自己的妻子,段文裴心中有股隐秘的兴奋和舒畅。
这种久违的感觉自母亲去世后,还是头一次,段文裴眼里的漠然蒙上了层如漆的黑纱,散落的火把光亮映照在眼底,像是要撩拨起黑纱把那些漠然焚烧干净。
南絮静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陪着他一起沉默。
良久,黑漆漆的郊外小道上,男人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讲述起一个凄美的故事。
故事中的男人是如今赵家家主,段文裴的亲爹赵明丞。
蜀地也不是和外界全无往来,那里多崇山峻岭,有上好的矿石和药材,赵家凭着独创的牛马车,每年都要定时出蜀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