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周祈安都听到了,他面无表情,眼神中只剩麻木,与张一笛率先自门洞逃了出去。
柴三在身后道:“燕王逃窜!快追!”
周祈安压低了上身,夹紧马腹,麒麟得了指令开始加速。身后八百营留了三十来人断后,应付柴三派来的追兵,其余人则迅速跟上了周祈安,“策—策—”的声音响彻天际。
张一笛一边飞奔一边环顾四周,见玉竹正牵着小兔兔,站在路边焦急等待,便大声道:“玉竹,快上马!”
玉竹马术一般,慌慌张张踩着脚蹬上了马,终于在二公子从他身侧疾驰而过时,奋力驾马追了上去。
他一刻也不敢松懈,两手紧紧攥着缰绳,吃力地跟紧了张一笛,唯恐拖了大家后腿。
张一笛看了看玉竹背后的行囊,见玉竹把二公子的刀鞘也带来了。
他知道玉竹无法单手驭马,于是攥着缰绳,在疾驰的马背上站了起来,而后看准时机,跳坐到了玉竹背后。
玉竹不知道张一笛要做什么,甚至无法回头去看,只能目视前方,继续专心驾马,问了句:“一笛,你要做什么?”
张一笛把行囊里的刀鞘抽了出来,而后又跳回了自己的马背上,继续奔跑。
这一幕刚好被回头确认情况的周祈安看到了,皱着眉头教训道:“张一笛你是猴子吗?跳来跳去,都亡命天涯了还有心情这么皮!老实点儿!”
八百营的师兄们哈哈大笑。
张一笛应了声“哦……”,瞬间泄气。他加速跟上了周祈安,解释道:“我是看二公子左手又要拿刀,又要拿缰绳,有点费劲……”
他也不知道二公子的手又怎么了,总归是又受伤了。
他们家脆弱的二公子……
周祈安笑了笑,把长生刀横着抛给了张一笛,张一笛稳稳接住了刀柄,收入刀鞘,别在了腰间。
官道上万里无人,白雪纷纷飞扬。
后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麻木,麒麟带着他飞驰,周祈安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累,他甚至在逃亡路上感受到了短暂的自由与解脱。
他逃离了长安,成了一个自由人。
他不再是皇上的义子,周权的弟弟,盛国的臣子,而只是他自己。
他不必再与虚伪之人维持表面的和善,不必再与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在一张桌上吃饭,不必再在自己的政见与上位者的考量之间小心翼翼求得平衡,也不必再去纠结自己是否要辅佐祖文宇,又辅佐到什么程度。
他统统都不伺候了。
如果不去想那弑父杀君的千古骂名……如果不去考虑往后他要如何对这上千余人负责的话……
当下这状况,他还是挺满足的。
他的孩儿们也都跟着一起逃了出来,他又有何求?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岔路口,一条路通往洛阳,一条路则通往襄州。
周祈安正犹豫,张一笛说了句:“二公子,段师兄说了,往襄州方向走。”
周祈安没犹豫,迅速调转了马头。
段方圆、李青、丁沐春还在后面,他们会按原计划朝襄州方向追来,与他们汇合。
可一个疑问却在他心间不断徘徊——他真的要到襄州去投奔大哥吗?
他有些不敢面对大哥的脸……
若是大哥脸上流露出哪怕那么一丁丁丁丁点的怀疑,怀疑是他杀了义父,怀疑他是这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畜生,那他都太委屈了。
且退一万步讲,哪怕大哥相信了他,可大哥那些部下呢?
他们也曾是皇上的部下,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会相信他的话吗?
哪怕他们都相信了,可朝廷呢?会不会向大哥发难?
世人呢?会不会在骂他周祈安的同时,再踩上大哥一脚?
他的到来,无疑会成为大哥沉重的负担。
周祈安一边想着,一边朝襄州方向继续疾驰。
而在这时,路边杂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