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伍束手就擒,并未再做无谓挣扎,他的三百名手下也纷纷被反绑了双手,在游廊下摆了长长的一字阵被押出了别业,累累如丧家之犬。
周权立于一侧,看着这长长的队伍。
汪伍是明德山山匪头目,今日将其擒获,剿匪任务便也完成了大半。至于汪汐月,此人不擅打斗,又没了这批兵器,很难再成气候,日后要一网打尽倒也不难。
周祈安凑过来问他:“哥,这些人会怎么处理啊?”
周权道:“汪伍是钦差遇刺案的嫌犯,自然要押回京师候审。”
周祈安又问:“那其他人呢?”
“等候朝廷发落。”
今日碰上他,算这些土匪好运。若是老爷子在此,今日便定然要血洗别业,人头满地乱滚。
汪伍送他们三颗人头,义父自然要数倍奉还,他也不敢提什么活捉,义父要他全歼,他便只能把自己变成一把刀,不断地杀人。
他也知道老爷子在长安得知了此事,定要骂他做事不够利落。
一帮土匪,还捉回来干什么?
简直是浪费公粮。
军就是军,匪就是匪,军歼匪是天经地义,打不过才要考虑劝降。
但义父既已放权给他,他便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
不知为何,他总能想起十二岁那年,他踩着外郭城下层层叠叠的尸体逃出了长安。他的脚踏在尸山之上,踩出的血水浸透了鞋袜。
他没能握住祈安母亲的手。
他抱着祈安跳下了城墙,辗转逃到了阳州。
当时已是深秋,阳州城内不断有难民涌入,他带着周祈安躲进了一处破旧的庙宇。
他们来得算早,一开始还能席地而卧,后来人越来越多,他们便只能坐着过夜,再后来,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周祈安一到深夜便嚎啕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他们便不断被人驱赶,领粥也被人插队,能领到锅底一晚稀米汤,便已是不错。
但他却无法去恨他们。
他总觉得生逢乱世,为了生存,所有人都只能不断地争夺资源,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犯了罪自然要偿还,但也不必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一味杀戮。
三百匪徒押出别业,院内顿时变得空旷。剩下几十官兵正在打扫现场,将几具尸首拖出了别业,又拎了几桶水来洒扫地面上的血水。
后院内,安修易则吓得不轻,看周权、周祈安走过穿堂向后院走来,直接“扑通—”一声从石凳上滑跪下来,连连磕头道:“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我安修易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猪油蒙了心,头一次碰这种生意!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了我……”
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头一次碰这种生意。
老狐狸,吓成这样,还张口便是谎话。
周权任他磕着,径自从他身侧走过,去看他背后那一摞摞的武器箱。打开箱子,见里面整齐排列着一把把钢刀,周权拿出一把,放在手上掂了掂,又拔出刀刃,借着院内的灯光仔仔细细地打量。
这是南吴的钢刀,坚硬锋利,竟与大周的钢刀不相上下。
他们大周常年与北部打仗,精进兵器也是自然,只是素闻南吴重文轻武,只重商业,而无意强兵,何时竟能造出这等精良的兵器了?
走到一旁又打开一箱,见里面竟是马槊,看来南吴也在发展自己的骑兵。
周权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吹发可断的刃边,对怀青道:“多好的钢刀,若不是今日来得及时,这些兵器运上了山寨,日后与大军交锋,这些利刃可就要砍在我们士兵身上了。”说着,他回头去看怀青。
怀青有些无奈地看向周权,又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砰—砰—”磕头的安修易,一脸“别吓他了,再吓就吓死了”的表情。
周权便把刀插回了刀鞘,扔回了箱内。
安修易正背对周权而跪,听了那“哐啷—”一声响,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又对着前头磕了两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