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壶嘴,把一壶茶全喝了进去。
过了会儿,军医来了。
军医性格十分豁达,平日里见惯了战场上东一条胳膊、西一条腿的血腥场面,对这些小病小痛便治得十分佛系,摸了摸他额头,见烧已经退了,便捋了捋须,岁月静好地道:“没什么大碍,二公子多休息便是。”
下了床,出了内帐,见外面空空荡荡,也很安静。
行军沙盘上插满了小旗,饭桌上给他留了饭菜,案上则摆满了书册和地图。
周祈安扫了一眼,见大哥昨天从他身上摘走的腰牌,此刻就在书案笔海里插着。没了腰牌,他便出不了营寨,相当于被软禁在了军营。只是大哥没允准,这腰牌他也不敢自己拿。
他看书案一侧又放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便走上前去,打开念道:“……特命周权为钦差大臣,在青州剿匪平乱,修理府衙,抚安灾民。”
“一应钱粮事宜,但听便宜施行……”
看完,他把圣旨卷好放回了原位,出了营帐,问门外近卫道:“周将军呢?”
“将军一早出了营寨,没说去了哪儿。”
周祈安“哦”了声。
秋风猎猎,营寨东侧校场上士兵们正在练兵,西侧难民营内,六千难民正在排队领饭。
槐南县在整个青州都是受干旱、匪患影响最严重的。这六千人原本是戴罪之身,却活生生被军队养成了要重点扶持的难民。营寨中划分出了一片区域,除了六个头目,其余人都可以在划定区域内自由活动,有人生了病,军医也会为其救治。
而在这时,只见一名偏将带人押着孔若云、纪千峰、老者等六人从帐篷走了出来,六人身上都戴着镣铐。
八岁的纪千川原本拿着碗在难民营排队领饭。
今天的中饭是羊肉汤面,此刻整个营寨中都飘着羊汤配着胡椒粉的迷人香气。纪千川啃着碗边,咽着口水,正眼巴巴地排着队,便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士兵押了出来。
这二十多天以来,六人与难民营分开关押,他已经二十多天没有见到哥哥了。但他听说哥哥没什么危险,吃得也和他们一样好。
哥哥总是对的,但这一次却错了。
皇上是好人,击退了北国人的周将军是好人,王知府和大当家的才是坏人。
只是此刻,哥哥却戴着镣铐被将领押了出来。
“哥哥?”说着,纪千川跑了过去,只是他和哥哥之间却隔了一道道拒马。
听到声音,纪千峰也回头在人群中寻他,脚下的步伐慢了,便被士兵推了一把,厉声喝道:“快点!”
看到这一幕,纪千川心里一难过,开始哭得撕心裂肺:“坏人!你们要把我哥哥带到哪里去,你们放开我哥哥,要抓就抓我!”说着,要拉开拒马冲上来。
在难民营把手的士兵便提起了刀鞘,拦在了他面前。身后乡亲们也纷纷抱住了纪千川,叫他不要冲动。
纪千峰看到这一幕,一边往前走一边回身对弟弟厉声道:“快回去!回去吃你的饭!”说完,便狠心地回过了头。
他拖着脚铐,跟在孔大哥身后走,他也不知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是牢房、刑场还是如何?走了两步,便低下头用短了一截的衣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周祈安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走上前来问偏将:“这些人是要带到哪儿去啊?”
偏将道:“怀将军叫我们押到槐南县监狱里去。”
周祈安又问:“有说过要如何处置吗?”
偏将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些人虽是被逼无奈,但组织了六千人在峡谷劫掠军粮也是事实。好在当天遇到的是周权,及时化了干戈为玉帛,但最终也死了二百多人。
若是换了其他将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朝廷派兵来剿匪,带回去的人头都是军功,此地又天高皇帝远,谁又知道死的是匪还是民?
这六人的确心系百姓,大哥分得清善恶,估计也不会拿这六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