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每个跟家长闹了情绪想要离家出走或者自杀的小孩,想准备一篇荒诞的遗书,证明给那个伤害了自己的人看。
看吧,看你把我逼上了什么样的绝境。
你要后悔,你要愧疚,你要在我离去之后,抱着我的尸体整日整夜的哭。
......
江希境到底还是没有死成。
他人生遇到的坎真的太轻太少了,只是一个分手就把他打击得半死不活,相比起陆声遇到的那些阻碍,江希境过得还是太容易了。
他那时候只能靠吃来分泌快乐,体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肌肉一圈一圈往下掉,脸色差得老了十岁,整日嗜睡,惶惶终日。
而后有一天,胡鹏敲响了他的门,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胡鹏没有带他去唱歌、喝酒、蹦迪,而是把江希境塞到了前往长途旅行的车上,他们自驾318川藏线。江希境蓄了胡子,留了长发,那段时间拍得照片几乎看不出‘帅哥’的踪迹,沿途的旅人喊他‘大叔’。
从西藏回来后,江希境总算有点活气了,他觉得陆声随时会回来,他不能用这副见不得人的姿态去面对陆声,重新捡起健身。
说出来也好笑,他抱着‘保证自己无论何时何地见到陆声都是最完美的模样’的念头,就这样自律了一年又一年。
自律成为习惯后,他渐渐忘记了一开始究竟是为何努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想法也渐渐淡去。
陆声已经不来他梦里,他也忘记陆声了。
在异国他乡再次见到陆声,二十七岁的江希境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陆声和他相爱的那段时光,而是陆声离开后黑暗阴郁的日子。
给陆声第二次机会,就像给陆声第二颗子弹,弥补陆声第一枪没把他打死。
汹涌的记忆如潮水褪去,浴室里,江希境不留情地说:“趁你现在还清醒,出去。”
陆声拧起来跟他一个脾气,在江希境厌恶的眼神下固执地吐出三个字:“我不要。”
江希境低着头看他,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陆声站在跟前,江希境说话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胸腔的微震。
江希境下了最后的通牒:“你非要我动手把你弄出去才满意是吗?”
陆声面色微沉,抿着嘴沉默:“......”
两人一高一低,气氛剑拔弩张,明明都吃了春药,浴室里感受不到半点旖旎。
“药我也吃了,”安静了半分钟,陆声忽然开口,他的声音里没了先前讨好又有点柔软的调调,语气带冷:“过十分钟后我就和你现在差不多。”
“如果你真的要我走,我就只能维持这个状态去找别人。”
浴室里静得落针可闻,连江希境的呼吸声都不太明显了。
一种又好笑又无语的情绪在江希境心里蔓延,像在原本烧得正旺的火堆里添了两把柴,他更生气了。
陆声说这句话像在威胁他。
因为陆声觉得他会因为这话伤心,会因为这件事让陆声留下。
这个威胁能建立的前提,是陆声确定江希境会因为这句话挽回他。
陆声凭什么?
陆声有什么脸说出来?
先抛弃他的人、先放弃这段关系的人、先违背诺言的人
有什么资格?
江希境的眼睛像两团乌沉的云,一秒一秒地压向陆声,倏地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那你就去找别人啊。”
陆声全身紧缩,身体的细胞能发出的最后一点声音也闭了。
他没辙了,江希境真的被他伤得彻底。
他们之间已经玩完了。
陆声今晚可能把所有成年人的勇气和自尊都抛出来了,被江希境冷得七零八落,张了张嘴,喉咙却像堵住了。
江希境不再看他,越过他准备离开。
陆声下意识捉住江希境的手腕,被江希境触电似地甩开。
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