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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而危 晓梦见我 101108 字 1个月前

,魏危在一旁画了数朵海棠。他之后裁好做成了扇子,让魏危教自己写百越字,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中央。

乔长生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难堪,将这把折扇推给了面前的人:“魏危。”

他本来不想让她知道的。

但是他就要死了,就当他是这十九年来难得任性一回,做不成君子。

“……魏危,我想过的。”

乔长生垂下眼眸,声音裹满叹息,越来越低。

“我曾经想过,你也喜欢我的。”

这些幼稚的、不怎么君子的想法他谁也没有告诉过,哪怕是他的母亲。

他幻想过,魏危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

知道魏危是百越巫祝之后,他还找过很多关于百越的书。

他想,魏危那么自由,他舍不得魏危为自己做让步,他什么都可以听她的,百越、百越有些远,气候或许也不是很好,但他也可以适应。

在夏日最热的季节,魏危要是愿意,就和他一块留在扬州的山庄避暑,到秋冬,他就和她一块去百越。

他的身子在游历江湖的那段时间好了很多,魏危说他有恢复寻常人的可能。他虽然病弱,但很能吃苦,十年、二十年……一点点调理,总不会让人失望。

至于孩子,如果魏危想要,他也可以努力。

啊……

那时乔长生低下头去,慢慢捂住脸,脸颊微热。

手中的笔尖凝着一点红墨,落在了桌上的春日桃花图上。

……

……

乔长生沉闷地咳嗽了两声,目光费力地抬起。

“魏危、陆临渊,你们这样也很好。”

他看出来了,魏危与陆临渊身上有着同样的气息。

这样也很好,至少他死之后,他们能够互相依存,不至于太过于伤心。

话说到一半,美人泪的毒性发作,刺骨的寒意倏而化作燎原烈火,如火烧野草,在乔长生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他的血从五脏六腑中浸出来,转瞬染红了整片白色衣袍。

乔长生没有内力,毒性侵蚀着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精准地剜进皮肉,挑开筋络,撕扯着每一寸血肉,将生与死的界限拉成一条漫长而残酷的绞索,悬在无边的苦海上煎熬。

魏危几乎要抓不住他的手。

乔长生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合,声音低弱得几近消失。

他问:“只是,这样的话,我还是你们的朋友吗?”

“……”

回光返照,再多的内力也不过是徒增痛苦。陆临渊缓缓放下手掌,而魏危的动作尽可能地温柔。

她的双臂穿过他的衣袖,抱住乔长生,任由对方温热的血液浸染了自己衣襟,她感受到的生命在她怀中飞速流逝。

“是。”

乔长生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投向眼前模糊的轮廓,握着魏危手腕的手指逐渐失去力气。

“……真好啊。”

他很高兴。

他在这人间活了一遭,至少,还是有两个朋友的。

再然后,乔长生的意识变得模糊,涣散的眼瞳游移,在喃喃什么。

乔长生已全无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身旁的人是谁。

他露出孩子一样的神情,蜷缩起来,一会含糊喊着娘,一会喊魏危与陆临渊的名字。

到后来,这些话也低了下去,即使是魏危,也听不清他最后气若游丝,恍若梦呓的言语。

她跪在地上,耳朵贴上去,很努力听乔长生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说,对不起啊。

他最后是这样一句话。

**

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丝晚霞,昏暗的院落被夜色浸透。

在这片浓稠的暗影里,乔长生的侧脸隐没其中,那却有一种玉石般温润的质感,仿佛并没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