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练半个时辰。但好端端地,夫人怎么夜里对着无弦弓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紫苑悄悄后退两步,脚下有意发出些动静,再慢慢走进房内。果然见方才开着的柜橱已恢复原样,夫人自己则静坐在桌边,连姿势都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紫苑道:“热水也备好了,让紫苑伺候您沐浴歇下罢?”
冯芷凌却摆摆手:“罢了,你自己去歇。我才睡起,这会子万万睡不下去了。”
倒不如看会书,稍困倦了再去躺下。
*
嵇燃直忙到次日清晨,才得以归家。
进府门时天色还未全亮,本以为内院应是静悄悄无人走动。不料他人还未踏进主院,老远就听见了弓弦绷动的轻响。
嵇燃一哂。
这声音,想必是若若起来练弓了。
接令离开谟城以来,嵇燃已是许久没听过这动静。今日复耳闻,不得不心中感慨。
那时候,他初生了些心思,有意借练箭同新婚夫人稍加接触。
只是他到底不擅刻意亲近之举。最后,就真成了毫无私心的授课而已。
那时他的心意,还不似如今深厚坚定,若求不得,或许便错过算了。但谟城之期,曾朝夕相对,见过她许多面貌……再提放手,却会更难。
他嘴角微勾一丝苦笑。
人果真贪心。
走进院子,就见冯芷凌手执新弓,弦张如满月。一声绷弹飒响,箭势去处,木环应声而断。
而执弓正射的女子,神情专注凝如冰霜。她听见嵇燃掌声转头,见是熟人来,远山间雪才悄然化去。
“许多日不见你练,果然愈发精进。”嵇燃笑道。
冯芷凌忙摇头:“别夸。在重华宫时,可是懈怠好久。”
她走上前去拾那断环,好笑道,“看着像是‘精进’。我若不说,谁知我瞄的其实是木环中心空处?”
“瞄中心却射断环身,偏差甚少了。”嵇燃亦靠上前看,只见环身是结结实实从木头当中被一箭射开的,断得干净利落。
“论发力疾射,已算小成;若说准心……”
嵇燃略停了话语,见她立即抬头看他,眼神似乎在问“然后呢”,这才接着说下去。
“已算是大成。”
那木环左右宽不过两寸,些许偏差几近于无。他夫人学箭术才多久,能达如斯水平,实在少见。
她竟还说自己学得不够好。
嵇燃后半句话出来,冯芷凌才松口气,嗔声:“吓我一跳,还以为谨炎哥哥要说我跌了名师脸面。”
她泰然自若,举起手中弓箭:“这新弓也十分趁手,有劳谨炎哥哥费心了。”
嵇燃口头说她客气,心里却觉得她态度恢复自然,与前日有些许不同。
先前他但凡表露些自己心意,若若便有些局促。虽然尽力掩饰,他仍是能轻易看出。
前日送她新的首饰,又趁机说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他夫人嘴上没答什么,神情却是肉眼可见的踟蹰为难。
嵇燃识相得很,见了忙说自己没有旁的意思,只希望她不要嫌弃自己送的礼物。金镯既是他对当年恩缘的弥补,亦是他真心想送,一心盼她喜欢。
头回见男子送自己夫人东西,还得如此小心翼翼的。这事儿若被陆川知道,又要明里暗里笑话他好些天。
冯芷凌不知他此时心中所想。既练完今日功课,便将弓箭之类先收起来。嵇燃手指微动,想伸手去帮她,又硬生生忍住。
习武也好练箭也罢,并不是完成当中那个过程便算成功。事前准备,事后收整,也是循理道心的环节,他不能连这些都抢着替她干了。
何况,看若若熟悉轻松的模样,也并不需要。
“是了,我在宫中曾留意一事,只是没来得及早些同谨炎哥哥说。”
冯芷凌忽然想起有关二皇子李鸿越之事,忙将那日重华宫内的状况同他大致讲了,然后说李鸿越的声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