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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被金翅草的气息搅得心神大乱,连最亲密的李沉璧也认不清楚,再贸然往满是金翅草的溶洞深处走,的确不太明智。
万一自己又一次神志糊涂,沉璧又不可能防他,他再次失手误伤……
李沉璧凑过来,在他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亲:“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应付,你明白的。先回去等我,我很快就能修好结界,再与你一起收拾唐渺。”
李沉璧凝视着他的脸,倒退走了几步,才彻底转过身,犹如一只乘风燕子飞向溶洞,一息间就消没不见。
一进入溶洞,李沉璧便扶住墙壁,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又往前走了几十步,才停下脚步,捂住胸口,沉沉喘息。
片刻后,他重归平静,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开了衣襟。
白玉似的胸膛上,诡异的纹路泛着鲜红的光,像层层花瓣从心口盛开,向四肢蔓延而去.
叶霁一直注视李沉璧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他头也不回,突兀说道:“你要是还在,便出来,我们一道回去。一路上全是魑魅魍魉,你那点修为,都不够它们分的。”
草木丛簌簌一动,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将罩帽压得极低,默不作声。
叶霁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腾起轻身法向山谷腹地折去。
翻雪谷的天色更加赤红了,像是一块烧烫的烙铁,在哪里落脚都要命。
“孟忌欢,”叶霁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与唐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孟忌欢蓦地停住了脚步,攥紧了湿凉的手心,冷冷道:“终于认出我来了?”
叶霁一点头,却没停下来等他:“别愣在那里,继续赶路。”
孟寄欢咬了咬牙追上去,缀在他身后。似乎不甘心,又与他并肩而行。
“你难道不与我算账?”孟忌欢忍不住拔声问,“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就和以前一样!”
叶霁道:“算上这次,你已是第二次坑我,我不与你算账是我大度,你反觉得我瞧不起你,那是你——”
孟忌欢切齿:“我怎样?”
“是你小心眼儿。”
孟忌欢像是被人塞了一口冰雪,咽不下去,就算怒气冲冲吐出来,也只能吐出淅淅沥沥的水,毫无气势了。
叶霁把千头万绪的心事拨到一边,看了他一眼:“当年玄天山大会,你幻身成木偶,故意撞向我的剑,想让我在即将夺魁时犯规出局,的确做到了。可惜我没耐住性子,以为眼前的真是一具木偶,怒而劈砍,竟然伤了你灵根。”
他顿了顿,道:“我原本还不确定,那一剑是否真伤你那样深,今日见你修为薄弱,满脸病容,才知道我当年下手的确很重。”
孟忌欢垂下眼睑:“所以,你才不与我计较,打算放过我?”
说出这句话,他像是被自己逗笑,一哂道:“我当年陷害你,反被你砍伤,于情于理,都是我罪有应得,你丝毫不必良心不安——你难道不应该这样想?”
叶霁轻轻吐了口气,道:“如果陷害他人、反被他人所伤的是我,我便会这样想。但这是我自己的廉耻心,不能施加在别人身上。孟忌欢,当年把你刺成重伤,让你前途尽毁,我一直很难过。”
孟忌欢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这些话像是刀剑似的扎着他:“你从小被师门捧在手心,人人当你天之骄子。那一场大会,你就算输了,你那盛名鼎鼎的师父漱尘君,依然会爱你如子。”脸色变得愈加苍白,“可我若是输了,我就得日复一日在师门受欺负!我没办法逃出那个牢笼!你可知我年少时是怎么过来的……那一届若是我夺魁,我就能去一个不论身份尊卑、只论天资修为的大门派,我只想这样。”
叶霁听得愕然沉默,从孟忌欢的眼中,看到了一片雪亮的恨色。
他还未分清这份恨意是否向着自己,忽然听到远风送来的声响。
那是隐隐约约的杀伐兵戈之声。
叶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