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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住,剑也在手里,他仍能走出去。

叶霁爬起身时,不由苦笑:我没什么要紧,只是又要吓着沉璧了。

这样想着,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

甬道中寂静无边,只有叶霁的脚步微微发出回声。

叶霁一边迅疾前行,一边伸手,按在自己心口处。

他先前之所以失去意识,大概还是和最后闻到的那股草木香气有关——金翅草的味道。

金翅草几乎无味,但做成毒蛊后浓度提升,气味变得也浓烈。那股奇异刺鼻的气息,伴随着叶霁幼年时在漂星楼的每一日,熏烧进他的骨头里。

长在土地里的金翅草,气息散入风中时,已被稀释了不少。但多年前的那一次,依旧勾得他在玄天山大会上心神暴躁,误伤了他人。

漂星楼曾为了控制、扭转他的心性,用金翅草毒蛊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幻觉与痛楚,几乎要了命。后来还是林述尘与纪饮霜齐心携手,竭力拔除毒蛊,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一想到师父和师叔,叶霁心里犹如被针一刺,滴出血来。

不知是否是金翅草的缘故,叶霁忽觉得脸上有热意,用手背拂拭,泪水却不断滚滚落下来。

他一贯沉稳坚强,即使有再深的痛楚悲愤,也绝不示人以弱。

可此时此刻,在这孤身一人的漆黑甬道中,那份凄楚的心情,却像是决了堤了洪水,无法抑制地向外涌出。

叶霁知道这心情大为蹊跷,猛地闭上眼睛,念了几遍清心诀。

“想哭就哭,为何要忍着?”

听到这个声音,叶霁猝然睁眼,竟是师父站在眼前——白袍黑发,风度温润,容光焕发如同少年郎。

林述尘满脸关怀的瞧着他,温言切问:“若是受了委屈却忍着,师父就不知道你难过。既不知你难过,又该如何开解你?”

叶霁记起这是他幼年时,师父和他说过的话。他莫名升腾起一股委屈,凝注着眼前的人,哽咽道:“那师父呢?您做到了么?”

“您心里想了什么,为什么从来不说?”

“为什么到了我快要失去师父的时候,才能知道这一切?”

林述尘哑口无言,长叹:“是师父不对。”

叶霁也叹道:“我不怪您。”

他伸出手,拥抱住了师父。

林述尘也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双眼却猝然睁大。

霜霁剑的剑刃,刺穿了林述尘的胸膛,殷红一瞬间濡满了白衣。

剑尖的鲜血滑落,一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在沉寂的甬道里震耳欲聋。

叶霁面无表情,握剑的手却止不住细细颤抖。

太真实了——刺穿骨肉的滋味、师父脸上的震痛神情,鲜血的气息,都太真实了。

但再真实也都是幻像,他必须亲手将幻像杀死,才能冲破迷障。

与之相反,若是被幻像征服,就会彻底失去自我意志,沦为任由操纵、乖乖听话的木偶。

“林述尘”倒在了他面前,叶霁不回头地往前走。

后面的路,越发光怪陆离。许多张面容在石壁上浮现,也有许多人走出来,想要拦住他的去路,每个人的声音都有十遍回声,混在一处嘈杂浮乱。

一会儿是梅花树下,林述尘和纪饮霜在为他先学哪一套心法而争执不让;

一会儿是长风山的师兄弟们凑上来,笑着说替他补好了漏风屋顶,打趣他忙山务忙得不拘小节,怕是住在山洞里也能行;

突然一根羽箭飞来,凌泛月领着玉山宫弟子们昂首扬眉,张扬自信地要与他比武;

忽而有人拍他肩膀,回头见关裁挑起秀眉,笑说要为他打造一把好神兵,作为收留江阙的感谢,江泊云站在一旁注视他们微笑;

转过拐角,宁知白一身草叶尘土,无奈微笑着注目看他,说悬崖路太远,他绕了许久才重新爬上来找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