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些”?
这便是赎罪么?
怀中的身躯如流沙般一点点消散,宁知夜被再次失去的恐惧占据心神, 只会听从宁知白的话,连连点头:“好,你别走,你看着我。”
他飞快地举起手中刃,捅进了自己的肩膀,扎得极深。
剧痛伴随着耳鸣一起在身体里敲锣打鼓,却听得对方淡淡道:“只扎一刀, 怎么能够?人世有凌迟三千六百刀之酷刑,受刑的人, 有你的罪孽深么?”
宁知夜苦笑着举刃又是一刀,扎向自己的肋骨。
他一连捅了三四下, 刀刃抽出时, 鲜血夹带着碎肉喷涌。
他体内灵息因剧痛而倒灌,栽倒在地,仍紧紧抓着对方一节指骨。
宁知白专注地看着他,眉宇温柔含笑, 暗含鼓励。
如同受了莫大的蛊惑, 宁知夜挣扎着又爬起来, 将利刃插入进自己的双足脚筋,利落地一一割断。
迷幻境中,他逐渐尝不到躯壳的痛苦,却有种冲刷骨髓的莫大快意——
仿佛他做得越狠, 知白便越是欢喜,像是真心替他高兴一样。
他还想再多看看宁知白的笑靥,双目却被对方用手遮住:“看不见亲情、友爱与他人的善意,被仇恨一叶障目,既然这样,要这双眼睛有何用?”
“不行,”宁知夜喃喃,“我还要留着这双眼睛看你。”
“……用一只眼睛看就够了。”
宁知夜又举起了刀刃,却突然听见从极远之处传来一声笛音。
那清锐的笛音,犹如一枚坚利箭矢,破空而来,插入是耶非耶之境的琉璃壳,眼前的宁知白如瓷器一般片片碎裂。
“——不,别走!我照你说的做了,为何还要离开我!”
宁知夜目眦尽裂地狂叫:“哥……宁知白!你要我剜目也好,挖心也罢,做什么都好,你留下来,我听你的话,绝不犹豫!!”
他毫无迟疑,将剑尖刺入左眼,顿时鲜血涌出,冰冷剜骨的滋味几乎令他失去意识。
清越笛声原本延续不断,忽然破了音,变得尖锐难听。
宁知白还是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温暖,却令宁知夜厌弃了很多年的怀抱。
那人如抱婴儿似的将他搂在怀中,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我儿!”-
叶霁被李沉璧用一个霸道的姿势护住,后脑被压着,被迫将脸贴在他脖颈间,隔绝了外界。
嗅着那熟悉的体香,叶霁竟生出了在那玉白皮肤上咬一口的冲动。但顾念李沉璧半病半昏,而且时机也实在不对,只好作罢。
他脑袋被搂住,看不见此时发生着什么。他想问那一剑是否真把宁知夜掀死,脱口却是:“沉璧,你醒了?身上还难受么?”
李沉璧毫无回应,像是入定了一样。叶霁又叫了他两声,依然没动静。
叶霁隐隐觉得不对劲,挣动身体想把脑袋冒出来,怎奈李沉璧的怀抱就是个软囚笼,没有十年深功难以逃脱,他修为在时还有一搏之力,现在只能认命受束。
那一头传来的声音犹如困兽撞笼,宁知夜像是忽然入了魇,翻滚、嘶喊、胡言乱语,没了半分之前的疏离冷静,叶霁立即怀疑这是走火入魔了。
那声声泣血的诉白,在叶霁听来十分刺耳,忍不住猜想这厮在梦魇中究竟看见了什么。
他苦笑一下,心中腹诽:不管这小子梦里看见了什么,我肯定是那个恶人。
宁知夜发出的动静越来越惨烈,饶是叶霁也实在忍不住了,低斥道:“放手,让我看看!听话,李沉璧!”
清越笛音出现时,李沉璧浑身一震,力气松懈下来。
叶霁趁机滚身而出,揉揉双目,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愣住了。
宁知夜躺在血泊里,从头到脚血肉翻飞,全是深可见骨的重创。五官被殷红色糊得看不清,一只眼睛更是只剩血洞。
看样子,比当时的自己还要惨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