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表兄身份、以转交遗物的名头做下这件事。
显然,崔景言乃故意为之。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戚淑婉心底生出一丝荒谬之感。
前世做得那么多,也不见崔景言怜惜珍视,一朝重来,无心理会,他反而费尽心思巴巴凑上来。
偏要等别人死了心了才晓得追悔莫及吗?
抑或是后来他身边的人叫他不如意,他便又惦记起她?
但娘亲的遗物极少,确实难得。
继母冯燕兰嫁入永安侯府后,恨不得将所有同她娘亲有关的东西一一烧光,不留些许痕迹。
前世收到画作,她亦是极为开心的。
或因如此,崔景言才会特地寻得了命人送来。
“崔表哥有心了。”在戚淑婉有所回应前,萧裕扬一扬唇,直接将那副画卷接过来,继而交到夏松的手里,“岳母的遗物,是当好好珍藏才对。”
戚淑婉偏头去看萧裕,从他带笑的眉眼辨出淡淡不快。
崔景言的小厮芦枝见东西送到,复行一礼转身离开,去向自家公子禀话。
萧裕当然不痛快。
崔景言此举满含挑衅之意,摆上表哥身份,又拿他去世已久的岳母的遗物做文章,是拿定他的王妃难以拒绝。但又为何非要拒绝?岳母的遗物自然要收下,而那些小心思,终究什么也算不上。
唯一的问题却在于,崔景言为何对他的王妃如此执着。
不单是执着,且有种难以描摹的全无畏惧,不畏惧她是王妃,不畏惧他的身份,挑衅之意更甚。
仿佛笃定他不会为此大动干戈。
纵使他当真不会,但崔景言凭什么笃定?
“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去看戚淑婉,萧裕却只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
戚淑婉道:“实在不必这样迁就。”
萧裕笑:“为夫何时是那等不识大体之人?”他格外懂事说着,“何况东西是无辜的,倘若拒绝,不能珍藏岳母的遗物,夫人难道不会伤心吗?”
戚淑婉听着这话,心里渐生起难过之意。
她沉默,任由萧裕牵住自己的手,随他从桥上走下来。
最初以为自己嫁给旁人,过往种种从此远离,事情却变得比预想中复杂。
又不那么复杂,因为有人挡在她的身前。
“在想什么?”
出神的间隙无知无觉,收起思绪才发现自己被萧裕带到无人处。
四下静静,他们在竹林里。
唯有清风朗月虫鸣,在清寂的夜里执着要与他们相伴。
戚淑婉摇头,尚未开口,先落入一个温暖怀抱,属于萧裕的令她感到熟悉的怀抱。随即他低声开口,一贯温柔:“些许小事,王妃不必看得那样重。况且,本王已经想好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
正被言语安抚的心横生疑虑,独独这一句,戚淑婉没能听明白。
萧裕在她额头落下轻吻:“日后便晓得了。”
戚淑婉垂眸:“王爷待妾身极好。”
时日无多。
她应当对他更好一些。
于是在萧裕不正经索要起回报时,戚淑婉迎上他视线,轻踮脚尖,吻上他的唇。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热烈、缠绵、深入,诱着人食髓知味的一个吻。
萧裕忽而觉得今日很值得。
笑意直达眼底,他抬手扣住怀中小娘子的后颈,将这个吻延续。
鬼鬼祟祟的萧芸却被贺长廷逮了个正着。
身后骤然响起贺长廷的声音,她悚然一惊回过头,不懂自己戴着面具,为何会被轻易识破。
惊惧过后又笑弯了眼,要是对她毫不在意,怎么会轻易认出她?
“贺公子。”
被迫摘下面具的萧芸故作镇定冲贺长廷颔首,“好巧,你也来放孔明灯。”
她一路跟踪,其实也未曾瞧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