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满意地点点头,捂嘴忍着呵欠,挑着学生挨个问了一轮。
轮到水笙,听他会通读三字经和 百家姓,李秀才道:“不错。”
“可会写字?”
水笙腼腆:“每日照着书抄写,到今天只记得一点。”
李秀才:“倒是 个诚实的性子。”
说完,把一撂书籍交给他,让他发到每个学生手里。
开学第一天,学的还是 《三字经》,先生念完,堂下紧跟着响起 一片清亮稚嫩的嗓音。
水笙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跟着读。
瞥见窗外天色阴了下来,两只雀儿停在房梁相互啄羽,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赵驰了。
诵读三遍,秀才教 他们写字。
水笙盯着在纸上晕开的墨迹,神 思恍惚。
想起 赵弛教 他写字时 ,会从身后环上来,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认真教 。
回忆之际,耳边忽然有人哭泣。
先是 一个娃娃抽着嗓子,紧接着,三四个娃娃压不住哭腔,待到最后,满堂的孩子扯着嗓子大哭。
“我 ,我 想阿娘了。”
“我 也想我 爹娘了,呜……”
“先生,可不可以让我 回家,想回家……”
水笙:“……”
望着忽然哭成一片的娃娃们,满心恍惚,竟也受其影响,眼眶酸热发烫。
不一会儿,他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泪水滚滚落了一串。
与赵弛分开还不过一个时 辰,对方 会想自己么?
*
李秀才瞠目结舌,捂着额头踱步,居然不知如何是 好 。
过去入学,堂里的同僚无论如何思家,有那文人骨气在,大多故作坚强。
实在思念,干脆提笔落字,以写抒情。
哪有乡下这些娃娃来得直接,字写着写着,全都不管不顾地嗷嗷大哭。
想找个帮手维持秩序,扭头一看,最大的那个学生同样满眼通红,跟受了欺负似的,眼泪要 落不落,实在可怜。
李秀才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事呐。
只得一个一个安慰过去,先安慰最大的那个。
水笙已 知晓道理,听李秀才安慰,险些没找个墙缝往里藏。
他擦了擦眼睛,耳尖尖都是 红的,结结巴巴道:“不,不打紧,反而叫先生笑话 了……”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居然因为想赵弛想得掉眼泪,实在羞愧。
与他说通,李秀才便多了个帮手,水笙与对方 一起 安抚另外几个还在哭的小娃娃。
比起 闹哄哄的学堂,溪花村入道边上的面摊,较于往日,变得死气沉沉。
村民吃完东西,往灶台一瞅:“赵哥,结账了。”
呼喊两次,赵弛才回过神 。
“嗯。”
“赵哥咋这般心不在焉?”
赵弛收钱入帐,默然无语。
倒是 村民感慨一句:“前些日子听水笙时 不时 念书,如今不在,倒冷清不少。”
赵弛眼皮一撩,愈发沉闷。
村民离开后,他回到灶台准备吃食,却发现做什么都不顺手。
和 面时 水放多了,把盐当成糖粉添入甜汤里。
村民喝到咸味的甘草汤,喷了几口,连连咋舌。
“赵哥病了?”
赵弛面无波澜的给他重新换了一碗,还送了个包子。
村民打趣:“赵大哥这般情形,莫不是 想水笙了吧?”
“要 我 说,赵哥自己也识字,不如自个儿教 水笙,那个李秀才不像个正经书生,能教 得好 么?”
赵弛哑然,并未就着此 话 回应。
何尝不想把人留在身边,放在触手可及的视野中。
但水笙对他太过依赖,满眼满心都是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