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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开追捕,他们暂时往偏僻的荒星带去。

这里多数星体不适宜人类居住。有的是长期被黑洞引力搅动,处于扭曲中,有的是小行星碎片带,磁场混乱,无法构建通讯。

离开中转要塞的第二天,星舰进入一片未命名的界域。

没有任何光线,纯黑的空间。引擎尾焰是唯一光源。时间像凝固的油,稠密、沉重、流动缓慢。

黑暗对人类来说是一种病原体。

星际时代的早期,黑暗环境是飞行中死亡原因的前三名。那时人人都知道一个词,“宇宙孤独症”。

没有时间节律、没有社交反馈、没有意义,大脑会从抵抗,到暴躁……到绝望。再到一种安宁,就像死去一样的安宁。

宁一不是人类,大多数时候情绪稳定得近乎冷漠。商应怀同样平静。

毕竟很多年他就经历过一遍,宇宙漂流两百年,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身体已经脱离类似环境太久,适应起来还是困难。

商应怀还是遵循正常的生物钟,但白天格外难熬,自动航行,也要人检查航线有没有偏离,抬头就是一大片浓黑,星舰外没有一点光亮。

商应怀久违地感到困意。

生物钟乱了,分不清白昼和黑夜,困倦和清醒开始交叠,有时候闭眼才几秒,可是像做了三天噩梦。

更多的是情绪问题,说到底,困倦是身体的警告——它想要借休眠逃避现实。

“还要多久才能出黑海?”这是商应怀提到最多的问题。

这里没有信号波段,没有电磁,没有数据,只有黑暗,星图中未定义这片区域,宁一也无法给出精准的答案。

他也无法感同身受商应怀的身体焦虑。

但宁一第一次感受到类似“焦躁不安”的情绪。他的情感资料有限,怎样安抚黑暗环境中的人类,商应怀没有输入过方案。

宁一试过让商应怀睡得更久,调整他的生物钟,也试过聊天、拥抱来安慰,但都是失败、失败、失败。

下午三点,商应怀在驾驶舱的控制座上直接睡着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休眠舱内,石英钟显示晚上九点。他被宁一从正面抱住,挂在对方身上……一个像是宽慰小孩的姿势。

商应怀:“……”

他要若无其事地撒手走开,但宁一没有松手。舱内暖光是助眠的亮度,设备运作的白噪音很低,慢慢地商应怀又闭上眼。

他凭触感环住宁一,问“我能咬你吗”。在宁一回答前,他已经咬上去。

他尝到了血,又莫名地被这种粘稠的包裹感安抚了。

商应怀不再管白天黑夜。犯了困受不了,就咬住宁一,什么时候失眠,就和宁一做|爱。他感知着身体,是他的,也是宁一的,然后确认自己还活着、宁一也还存在。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天后,驶出了这无边的黑海。

商应怀蹭到通讯波段,迎接他成功走出黑海的首条通报,就是军部的通缉:

N-3117,非法入侵、联合叛国、逃离中……

若在边境或中心星域内发现其踪迹,请民众注意躲避……

军队可就地处决……

航行,逃离,堪比流放。

就这样过一天、两天……时间像被冻住了,已经离开黑海,但又好像从没有真的离开,黑暗像是附骨之疽。

在空旷的宇宙中,思想会像漂浮的尘埃一样不受控地扩散:什么时候能回中央星?还有没有必要、能不能回去?

至少更换星舰前,他不能回边缘星。

怎么在被追捕的情况下更换星舰?

最重要的——物资和能源补给怎么解决?

他们定位到最近一处有记录的军用荒星,X-279哨所。地方很偏,快靠近第二星系边缘了,除了偶尔走私的船只几乎没人去。

商应怀贿赂了荒星的要塞人员,还进行了友好的武器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