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摘除、手术恢复后的两周,商应怀状态很好。
医生提到的可能的后遗症,比如细胞加速衰老、生育能力下降等等,他都没有。
他不再受外界躁动的气味影响,试验显示,他也不会因为某场雨失控。
信息素的逸散彻底终结了,之后哪怕再有季风横扫、空气潮湿的晚上,他的身体也再不起反应。他的身体自由了。
商应怀可以不再关注天气,不用消耗精神力去抑制自己,他可以从早到晚,机器一样运转,点刻他的AI芯片。
但商应怀一向没那么幸运。
后遗症是在手术后一月显露端倪的。
那天没有雨天,只是个平静的晚上,商应怀正在修改芯片点阵,突然间,后颈连着脊背一大片出现钝麻。
不严重,但太像发热器的前兆。
他一愣,肌肉却已经下意识反应,手探向抽屉的抑制剂,抓住其中一支,接上针管,熟练地撕掉封皮。
这才想起腺体已经取出来,他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静静等待一分钟,发现钝麻出现三次,每次持续三到五秒。
商应怀尝试往身上扎针头,结果下一波后遗症袭来,不是钝麻,后颈那一点传来刺痛。
他的手一抖,针管掉落在地。
商应怀等那阵微弱的刺痛过去,按铃叫来医师。
“绝大多数人在器官摘除后,还会出现长期性的痛觉,跟神经信号异常、大脑皮层重组或者心理因素相关。”医生说:“但这种症状很常见,您不用担心。”
神经检查后没有异常,商应怀得到的建议是“补充睡眠”。
医生诊断还可能是心悸,再往后发展就有猝死的可能,但商应怀知道没可能——精神力在,他就不会真的死去。
也不会有真正的深度睡眠。
当晚,商应怀拿着医生开的安眠药,严格遵照医嘱,灌下一粒半,倒头就睡。
他没有对死亡的实感,所以也没有恐惧,他只是认定自己现在不能死……不能毫无意义的死。
他驯养AI也驯养自己,一切都是工具。至少现在,身体的爱欲阻碍了他完成意义,那就是无意义的。
*
神经芯片刻蚀完成那天,米塔星又是一个好天气,仿佛是在庆祝什么。
商应怀久违地看了天气预报,又把注意都集中到新AI的芯片上。
芯片安置完毕,AI正式上线。
启动时没有过多反应,迟滞很短,它很快完成自检,反馈稳定,逻辑清晰,是一次非常标准的启动过程。
新AI跟01区别很大,或者说,它是01的最精简版,取消了主机,也没有复杂的多线程调度结构。
它只需要完成被指派的任务,不被允许自由学习,也没有冗余的情感模拟真模块。
【你好,我该怎么称呼你?】
系统默认音色,温和,缺少辨识度。
接收人是中央派来的技术人员,公事公办地签字、打包、装箱。“接下来部门那边会安排测试。”技术员抬头,“结果会反馈给您,感谢您对联盟的奉献。”
多轮测试,再让其他的工程师添加程序限制,毕竟商应怀造出的AI有过背叛的先例。
芯片连同临时终端被带走,新AI忽然开口:【商应怀,再见。】
普通AI如果不设定称呼,就会默认喊主人的名字。这段告别程序引来了技术员的侧目,商应怀看懂他的忌惮,主动说:“之后的测试中,修改的权限全部开放,过程不用告知我。”
“包括销毁吗?”
“是。”
“好的,那请您在协议上签字,再配合我进行一段录音。”
任务完成,商应怀有了半天的假期。
无所事事。
他买了几罐啤酒,缩在自己的房间喝。他想自己应该补觉,要是真的猝死,也太可笑了……
啤酒一罐接一罐地开。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