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了。他只来得及瞥一眼那仪器,下一秒,隔间的单向玻璃便被关闭。
军医为他们贴上脑后电极片,目光在光屏上的一串曲线上扫过。
商应怀是最后一个做检测的,听见军医说:“居然没有感染……”
他心中一动:军医这话的尾音比正常语气高,更像是讶异。
但士兵没被感染,正常反应不该是祝福,至少得说一句“太好了”“你运气不错”吧?但这惊讶里混杂着说不出的遗憾。
远星直接对抗蜂巢,因此医疗室也跟普通军医院不同,除了通用体检区,还有精神力干扰检测区。
十五分钟后,六队全部人员做完检测,陆续走了。
商应怀走出去,但马上,他以“身上有点不舒服”为由,重新推门进入检测室,医生回身看他,面露讶异。
但他没来得及出声,商应怀启用意识病毒,同时让宁一掌控所有电子设备。
他观察过,小型医疗室配备人员不多,耽误几分钟,不会有人发觉。
不到半秒钟,医生眼神发空,再聚焦时,商应怀问:“你们是不是早知道,六队进入的远星区域存在蜂巢污染?”
他用的代词是“你们”,如果军医有问题,那他背后一条线都有问题。
医生:“是。”
商应怀:“那为什么还要让小队侦查?”
“因为你们是边缘星人。”
“什么意思?”
“边缘星人的基因构造与蜂巢病毒的相容性更高,更容易被感染寄生……”他说,你们是活体探针,先替主力部队扫一圈。
安全回来的话,证明该区域蜂巢危险不高;死了,军方可以回收数据,再做调整。
六队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不在预期里。
——高浓度蜂巢群攻击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长期寄生,伺机转移,另一种是直接附着人脑、吸取特殊电能。前者脑死亡的概率比后者低,但最终结果相同。
一分钟后,门再次打开,商应怀走出医务舱,军医在后笑着送行。他被问话的这段记忆已经被删除。
尽管初次检测结果没问题,六队还是被安排在最上层隔离区,进行为期72小时的单独观察。
按照蜂巢风险防控标准,从远星系返回的队伍,都必须完成隔离——只有连续三日未出现思维迟缓、反应障碍、短时情绪突变等表现,才能进入普通军营。
商应怀走进隔离A区,却不见队长。
“基地开统战会议,要求中校及以上的军官都参加,队长去开线上会议了。”
*
陶斧的面前只有一块光屏,同步转播会议。
会议进行到第二轮,现在是中场休息的时间。各小队队长在分享想法,说着说着,就拐到六队身上。
陶斧的警示传回后,基地统战部当即派了专业人员,携带检测仪器,去星球周遭探查。
没有蜂巢的任何踪迹。
会上,发言军官没有点名地批评了某些队伍:缺乏实证精神、萌生退缩心理、需要加强思想改造。
“报告都到统战部去了,搞得像真有点东西,结果呢?”
“对待同僚不要太苛刻,要互相理解。”二队队长笑了,语调懒洋洋的,似乎是给陶斧找台阶,“谁不知道六队人少,带的设备也少,估计是被磁场影响了识别,出故障了?”
“我看是胆子出了故障。”
会议厅这一角响起压低的笑,被军用录音器完整捕捉,传回第三军的内部频道。
陶斧眼神没什么波动。这种言论他早听习惯了,打仗太压抑,士兵都要找一个发泄口。
六队就是最好的目标,说什么都不用怕得罪。
二队队长继续笑着说:“一队都把星盗打散了,他们还不敢落地清扫啊?啧。”
坐在会议现场的,是各小队队长,只有一队队长没有参与讨论,他军姿笔挺,如军官手册上抠出来的一样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