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足。
更何况东家向来慷慨,凡能烧出精品的匠人,所得赏钱从来不是小数。他虽未当场打开钱袋,可那沉甸甸的分量已昭示着丰厚酬劳,这恐是他举家之力也攒不出的巨资。
他捧着钱袋的双手微微发颤,赶忙紧紧揣入怀中,朝东家连连躬身:“多谢东家!小人定当尽心竭力,为您烧制更出色的琉璃来!”
此时赵长平已无暇他顾。唤随从抬进一只楠木鎏金箱,高挽衣袖,小心翼翼地将那琉璃莲花盏,安放进铺着厚厚绸缎的箱内,又仔细覆上一层护罩,这才轻轻合上箱盖。
他挥手让人取来秘契,抹了把额头虚汗,含笑对刘匠人道:“您知晓咱们这儿的规矩。但凡有新物烧成,皆需签立保密契书。此契会送官备案,若有泄露,可是要吃官司的。”
那匠人听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下,毫不犹豫便摁下了指印。
赵长平收好契书,客客气气将人送走,连早饭都顾不上用,即刻命人套好马车,亲自抱着木箱登车出发。
第75章 第 75 章 醒悟
约莫一个时辰后, 马车穿街过巷驶入眠鹤胡同。离着那块在艳阳下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的府门匾额尚有数丈远,便叫停马车, 整衣下车,微躬着身子快步走到门前。
他并不踏上台阶, 只立在阶下拱手禀道:“小人新制得一件奇物, 特来献与贵人。是小人激动来得早了,不敢叨扰。便在远处车中候着,待管家得空时再通传便是。”
说罢朝门侍郑重一揖, 仍保持着谦恭姿态退行数步, 方转身回到马车上,且特意大开厢门, 以示坦荡。
门侍虽未与他私交, 却对此人印象极深, 当脸皮厚到某种境界, 便不再是缺点, 反成了本事。
故而对他这般守在府旁的冒犯举动,便也默许了。
直至巳时初,郭管家自府内走出, 立于台阶上朝他遥遥招手。赵长平立即抱着宝贝箱子疾步上前, 满面欢喜。
郭管家引他至前院偏堂, 一挥手, 两名青衣下人便提着食盒进来,于桌上布好餐点。
“听侍卫说, 赵东家辰时末便赶来了,想必还未用早膳。皆是些家常便饭,还请莫要嫌弃。”
赵长平来府上献礼多回, 似今日这般得赐饭食虽有过往例,却仍是受宠若惊,忙不迭从椅上起身连声道谢。
纵是如今商界屈指可数的人物,此刻却局促得像个初来乍到的小伙计。
郭管家不论心中作何想,面上始终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目光却已落在他紧抱于怀的木箱上。即便算是熟识,但凡要呈到主人面前的物件,查验仍是必不可少。
赵长平见状,忙将箱子轻放桌案,开启锁扣,掀开箱盖,又小心翼翼揭开覆于其上的白绸。
他深吸一口气,侧首对目光已凝注于箱内的管家低声道:“郭管家请看,此乃我与匠人反复调试配方,今晨卯初方烧制而成的宝物。”
他声线轻柔,特意偏头远离器物,仿佛稍大声响便会惊扰这盏莲花,“郭管家见多识广,您看,此物可堪呈予贵人一观?”
郭管家身为府中总管,经手的奇珍异宝不知凡几,纵是外头藏宝楼的管事也未必有他眼界开阔。然而眼前这盏莲花,竟真让他失神了刹那。
片刻,他轻吁一声,未即应答,只扬声道:“送水净手。”
待下人奉上铜盆,他仔细盥洗双手,戴上雪白丝绸手套,方小心翼翼地将那盏莲花双手捧起。
大雪之后多逢晴日,今日亦不例外。郭管家却就这般立于堂中,将莲花盏高高举起,不时变换角度,调整高低。
赵长平屏息凝神,目光与双手皆随其动作而动,心口始终提着口气,不消片刻竟急出满额冷汗。
正当他几乎喘不过气时,终见郭管家轻轻将宝物放回箱中,微一颔首。方长舒一口气,抬袖拭汗。
“你且在此用膳,待我禀过夫人。”
郭管家嘱咐他收好木箱,便敛襟离去。